黎夏没提江游的事。
她没法跟许知行解释自己是怎么认识江游的,但她猜测,今晚参加酒会的军统恐怕不止江游一人,许知行应当知晓军统在现场的事,不需要自己多言。
眼下最要紧的是理清野田的身份。
两人分析了半天,也没理出更清晰的头绪。
许知行道:“把这些信息整理一下,先发给老家吧。”
黎夏点点头,将内容简要整理好,通过电台,发给了张书记。
十五分钟后,回电传来,只有八个字:“按兵不动,等候指令。”
“看来老家也觉得这事不简单。”许知行将电文烧毁,“今晚先休息吧,这事不急在一时。”
黎夏应着回了房,反锁房门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等到许知行房间的灯熄了,黎夏悄悄起身,换上夜行衣,推开后窗翻了出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她避开巡逻的卫兵,绕过关卡,借着墙根与树影的遮挡,摸向日租界的公馆区。
今晚酒会上,她从那些军官的闲聊中隐约得知,野田住的公馆就在岐山住处附近,中间仅隔了三四个院子。
到了岐山公馆附近,黎夏沿着大致方向搜寻,一处重兵把守的公馆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院子守卫格外森严:门口两名卫兵背枪而立,院子四角都点着灯,院内还有十几个卫兵来回巡视。
这么明显吗?
她先前路过这里时,只看到门口有两名卫兵,院里似乎在收拾,原来那时便是在为迎接野田做准备。
黎夏凑不到近前,在四周观察片刻后,发现隔了几个院子有一条胡同。
她绕进胡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挨着胡同的院子只在门口有两名卫兵,院内三个巡逻队员转了一圈便回了休息室,似乎很是松懈。
趁巡逻守卫进屋的瞬间,黎夏迅速翻上那院子的屋顶,又从屋顶跳到隔壁的屋顶,借着这样的方式,很快摸到了野田公馆的屋顶上。
没人会想到,竟会有人通过屋顶摸到野田的住处。
黎夏从楼顶往下看,看到了二楼其中一个房间窗户外,有个小小的阳台。
她趁守卫视线转向别处时,轻轻一跃,落在阳台,她迅速躲进墙体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隔壁的房间亮着灯,隐约传来说话声,正是野田的声音,语气比酒会上冷硬许多:“从明天开始筹备,地点就按之前商定的来。”
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应道:“是,阁下。只是……需要的实验体数量太多,一时恐怕难以凑齐。”
“找不到?”野田的声音沉了几分,“让他们想办法。”
“是,学生明天就跟他们交代。”年轻声音应道。
两人的对话始终点到即止,半句不提具体事项,即便身边没有旁人,也十分谨慎。
黎夏贴在冰冷的墙面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实验体”、“筹备”,这些词像拼图碎片,隐约拼出令人不安的轮廓,却始终缺了最关键的一块。
又等了片刻,屋内的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似乎要结束了。
黎夏知道不能久留,借着窗边的排水管悄无声息地爬回屋顶,转身往岐山公馆的方向摸去。
相比野田住处的重兵密布,岐山公馆的守卫稍显松懈,却也十分严密。
院里的卫兵隔段时间便巡逻一圈,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来扫去。
黎夏伏在屋顶,正对着其中一个阳台的正上方。等巡逻队再次走过,她立刻翻身跃下,稳稳落在二楼阳台,快速躲进阴影里。
阳台的窗户关着,她推了推,纹丝不动。
她想起前两天的一幕,当时她在车站换了衣服,从空间出来的时候,似乎不在原地。
黎夏心头一动,进入空间,往房间方向走了几步,估算好距离后迈出空间。
眼前一片漆黑,回头一看,窗户竟在身后,她竟真的进到了房间里!
这意外之喜让黎夏差点跳了起来,空间这是又升级了?
这简直是神助攻啊!
黎夏定了定神,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清了房间的布局。
这似乎是间杂物间,里面放着拖把、工具和一些杂物。
黎夏有些郁闷,好不容易进来,竟是间杂物间。
她趴在门上听了听,能听到走廊里卫兵传来的不耐烦的脚步声。
她看了看方向,利用空间又过渡到隔壁房间。
这房间有一面书柜,上面摆着些书,应当是岐山受伤前的书房。既然他现在不用,里面多半不会有什么机密。
黎夏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用的东西,又去了下一个房间。
借着窗外的微光,她清楚地看到房间靠墙摆着一排排高大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古董花瓶、青铜器皿,角落里还有个大花瓶,里面立着几个装卷轴的长筒。
这竟是间收藏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樟木味,显然是为了防潮防虫。
黎夏放轻脚步,目光快速扫过藏品,心里犯起嘀咕:岐山一个军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古董?
她走到旁边的矮柜前,玻璃门里摆着几个小巧的玉器,旁边还有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子。
正要伸手去碰,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靠近。
黎夏心头一紧,迅速躲进空间。
门从外面打开,有只手顺着门缝伸进来,拿着手电筒在屋里晃了一圈,又很快缩了回去。
一个卫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没人,锁好吧。”
另一个声音应道:“刚刚恍惚听见动静,可能是我听错了。这屋都是值钱玩意儿,可不能出岔子。”
随着“咔哒”一声锁响,脚步声渐渐远去。
黎夏从空间出来,不再细看,索性把东西一股脑收进空间,连博古架都没放过。如果她没看错,这博古架是紫檀木的,绝不能便宜了岐山这个小鬼子。
收完收藏室,她又去了下一个房间。这屋里一片漆黑,竟然连个窗户都没有。
黎夏有些诧异,拿出手电借光环顾四周,发现地上摆着很多箱子。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房间四面都是铁皮,连门都是铁皮的。
不用猜也知道,这里面肯定藏着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