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贴着王麻子家的院墙,打算绕到后院探探动静。
此时,门房里两个伪军举着酒碗碰了一下,其中一人忽然开口:“今儿个打死的那小子,到底是哪路的?”
“谁知道,反正肯定是抗日的。”另一人灌了口酒,含混地应道。
先前那人又凑近些,压低声音:“你说,队长到底啥心思?怎么偏把人放义庄了?”
“谁知道队长的心思。咱就是混口饭吃,让干啥就干啥呗。”那人说着,又端起碗,“来,哥俩再碰一个!”
黎夏:……就会说“谁知道”,难怪只能守大门!
她没再耽搁,借着墙角阴影绕到后院,贴在墙根下,凝神听着正屋里的动静。
正屋内,八仙桌上摆着酒菜。
黄忠良敞着衣襟,手里啃着块骨头,含糊地夸:“王麻子,你家这酱肘子、炖猪蹄,味儿真地道!”
对面的王麻子赶紧陪笑,脸上的麻子坑在油灯下忽明忽暗:“队长爱吃就多吃点,后厨还炖着一锅呢。您要是稀罕,走的时候我给您包上些带回去!”
黄忠良对他这副识相的样子很是受用,嘴上却假意推辞:“不用不用,哪能吃着还拿着。”
“队长肯赏脸,是给我天大的面子,您别跟我客气。”王麻子谄媚地笑,随即转向地上陪坐的女人,“桂花,去,把锅里的猪蹄、肘子挑几块好的,给黄队长包上。”
叫桂花的女子虽不情愿,也只能顺从起身,脸上堆着笑:“哎,黄队长能瞧上,是我的手艺好福气。”
王麻子见媳妇这般懂事,越发满意。
等桂花出去后,他才凑近些,压低声音:“队长,咱们这风也放出去了,到底能不能钓着鱼?我这心里没底啊。”
黄忠良把啃净的骨头扔在桌上,抹了把嘴:“我也没底,只能试试。把人放队里,他同伙肯定不敢来,放义庄,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王麻子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吱儿”喝干了酒,擦了擦嘴又问:“队长,您说……那小子是红党,还是国党?”
黄忠良抓起一块猪蹄,边啃边道:“那小子带着电台,看型号像是国党的,就是不知道是军统还是中统。”
王麻子立刻堆起笑:“管他军统还是中统,来一个抓一个,来一双抓一双!到时候在松本太君跟前,队长您又能请功了!”
“功不功的另说。”黄忠良啃着骨头,话里带了点惋惜,“关键是我收到信儿,那小子身上带着情报。可我让人把他里里外外搜了三遍,连裤腰带都拆了,愣是没找着。”
王麻子摸了摸下巴:“会不会是消息错了?或者……是口头情报,没留纸质的?”
黄忠良点点头:“也有可能。可惜人死了,死无对证。本来想抓活的,谁知道那小子以死抵抗,结果一枪打心脏上,死了!只搜着一部电台。”他顿了顿,又补充,“要是有纸质的,有可能是密码本。”
王麻子又问:“队长,那小子的行李都搜过了?”
“搜了,啥都没有。”黄忠良灌了口酒,“希望义庄那边能有动静。我跟松本太君提的这主意,那边里里外外安排了几十号人,只要有可疑人员靠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扣下再说!”
“还是队长想得周全!”王麻子赶紧给黄忠良续上酒,“那要是……来的是抗联呢?”
“一样抓!”黄忠良眼中闪过狠戾,“不管国党还是共党,敢跟皇军作对,都没好下场。不过依我看,抗联未必会管国党的事,八成不会来。”
王麻子连忙附和:“队长说得是。对了,那电台,您打算交给宪兵队?”
“没呢,还在我车上。”黄忠良随口应着,瞥他一眼,“咋了?你有想法?”
王麻子嘿嘿一笑:“那型号的电台,在黑市上能值五根小黄鱼呢!”
黄忠良指着他笑骂:“你呀!松本已经知道电台的事了,你就别打主意了。”
黎夏听到这儿,该知道的都差不多了,悄悄转身准备撤离。不料房顶上突然窜出只猫,“嗷呜”一声惊得她心头一跳。
“谁?!”屋里的黄忠良猛地喝问。
黎夏反应极快,借着阴影纵身跃上房顶。
只听屋里王麻子喊道:“我去看看!”紧接着是开门声,他举着枪探出头,左右扫视一圈,骂骂咧咧:“妈的,是猫吧?这附近不知道谁家的猫,天天瞎窜!”
“仔细查查!”黄忠良的声音透着警惕。
王麻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才回屋回话:“队长,没人,估计就是猫闹的。”
黄忠良这才重新坐下,沉着脸道:“妈的,最近总觉得不对劲。让门房那俩废物警醒点,别喝死过去了!”
“哎,我这就去说。”王麻子应声起身,往门房走去。
黎夏趁机从房顶溜下,绕到前院,摸到黄忠良的车旁。
她往车里扫了眼,没见电台,又绕到车后,从随身包里拿出工具,几下就撬开了后备箱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部电台。
她心念一动,如果那人带了密码本或情报,会不会藏在电台里?
干脆把电台收进空间,看到后备箱里两瓶好酒,顺手也拎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悄无声息地潜回了义庄。
回到义庄时,周老鬼正躺在棺材里辗转反侧,见她进来,“腾”地坐起:“咋样?”
“是国党的人,具体是军统还是中统,他们也说不清。带了部电台,被黄忠良搜走了。听他们说,这人可能还带着情报,但没找到。”黎夏压低声音回道。
周老鬼叹了口气:“可怜啊,刚到就……哎!”
黎夏把顺手拿的两瓶酒递过去:“爷爷,从黄忠良车上顺的,孝敬您了。”
周老鬼眼睛一亮,拧开一瓶抿了口,咂咂嘴:“好酒!黄忠良这小子孝敬的酒,果然不差!”
黎夏得意一笑:“您把酒倒出来,瓶子我回头处理掉。对了,爷爷,我猜国党的人肯定知道这是圈套,未必会来义庄,但说不定会找咱们。要是确定是自己人,就告诉他们,电台在我手里。”
周老鬼一惊:“电台你拿回来了?在哪儿?这东西可不能放义庄!”
“我藏起来了,别人找不到。”黎夏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周老鬼这才松了口气。
黎夏猜测国党的人或许会找过来,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找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