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却丝毫没慌,身子往后退了退,退到黄忠良身后,匕首死死抵在他咽喉,冷声道:“让他们把枪放下,退出去!”
“你们把枪放下!退出去!”黄忠良吓得魂不附体,对着门口的警卫吼道,“听见没有?!”
两个警卫对视一眼,面露犹豫。
躲在后面的女人却突然尖声叫嚷:“不能退!他就一个人,你们手里有枪怕什么?打死他!”
“小凤!你疯了?!”黄忠良急得破口大骂,他都能感觉到匕首抵在脖子上的冰凉,“刀在我脖子上!你想让我死吗?”他又转向警卫,喝道,“你们听我的还是听她的?赶紧退出去!”
警卫终究还是迟疑着放下了枪,一步步退到门外。
“把门关上。”黎夏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砰”的一声,门被重新关上。
黄忠良瘫在椅子上,声音发颤:“好、好汉……我胳膊越来越麻了……是不是要死了?”
黎夏收回匕首,语气冰冷如铁:“死不了!”
她拿过绳子,三两下将黄忠良捆得结结实实,绳结打的很特殊,找不到窍门,轻易解不开。
末了,她又嫌弃的把他脚上的臭袜子扯下来,团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做完这一切,黎夏将两个箱子里的银元、小黄鱼倒出来,用一块粗布包好,瞥见桌上的酒壶,拿起来晃了晃,里面还有半壶酒,想起周老鬼馋酒的样子,顺手揣进了怀里。
目光扫过旁边柜子上黄忠良的公文包,黎夏挑眉,伸手翻了翻,从里面摸出个档案袋。
她拆开袋口,抽出几张纸仔细看了看,上面有几个名字和地址,看得她眉头微皱。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眼神闪了闪,嘟囔一句,随手将纸团成一团,朝后窗扔了出去。
嘴里塞着袜子的黄忠良见状,急得“呜呜”直叫,脖子使劲往前探,眼里满是惊恐——那可是能要他命的东西!
黎夏却没理会,反而将桌上的卤味和花生米一股脑倒进空档案袋里,当作临时的包裹。
收拾妥当,她走到后窗边,推开窗户看了看,脚下用力一蹬跃上窗台,再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地落在房顶,借着瓦片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黎夏离开几分钟后,黄老板扒着门缝往屋里瞅了又瞅,确认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的回头问道:“刚才那贼……跑了吧?”
“爹,我好像看见他从后窗跑了……”小凤压低声音说,“动作快得像阵风……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确认那个“好汉”真的走了,黄老板才带头冲了进去,第一时间冲到黄忠良面前,一边笨拙的解绳子,一边带着哭腔喊:“儿子,儿子,你没事儿吧?可吓死爹了!”
小凤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着急,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两个警卫也跟着冲进来,嘴里直喊:“队长,你没事儿吧?队长!”那眼里的关切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开玩笑,现在不表现好一点,待会肯定要挨骂的。
此时,另外几个被捆的乡绅在旁边急得嘴里直“呜呜”。
“你们两个,快,给他们解开!”黄老板忙对两个警卫道。
警卫手脚麻利,先把几人嘴里的破布拽出来,三两下解开绳子,几人一得到自由,就哎呦哎呦直叫,不是疼的,是吓得!
谁知道过来吃个饭,还能遇到这事儿啊,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几人这会儿腿还有点软,都瘫坐在椅子上缓神。
而黄忠良这边,因为是黎夏捆的结比较难解,黄老板解了半天都没解开,急的满头大汗。
黄忠良嘴里还堵着臭袜子,说不出话,只能努着嘴朝小凤“呜呜”两声,眼睛瞪着她,示意她把袜子拽出去。
小凤也才反应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袜子,用力一拽,把袜子拽了出来。
黄忠良“呸呸”吐了两口口水,嗓子眼里像堵了团棉花,哑着嗓子对他爹说:“爹,拿剪刀!”
“哦,哦,”黄老板如梦初醒,忙跑回屋拿来剪刀,咔嚓两下把绳子剪开。
黄忠良一得到自由,就捂着被竹弩射中的手腕瘫,脸色惨白如纸,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麻……胳膊麻……”
“你的手怎么了?”小凤扑过来,看到他手腕上那枚还嵌在肉里的竹弩箭,声音发颤,“这箭上是不是有毒啊?你,会不会死……”
“找大夫!你,跟我去找孙大夫!”黄老板急得直跺脚,忙喊来一个伙计,让他跟着一个警卫去请大夫。
剩下的那个警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队长,要不要追?”
“追……?”黄忠良听到这话,猛的回过神,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起身,心存侥幸的去翻自己的包:“我刚才看到他从我包里拿了个档案袋,他拿的不会是那份名单吧?”
包被翻得底朝天,那个档案袋果然不见了,黄忠良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那文件是皇军拟定的“清乡”名单,上面记着附近几个村镇被怀疑是红党的人,要是消息泄露,让那些人跑了,他承受不住皇军的怒火!
他用那只好使的手,指向后窗外的一片漆黑,对手下喊道:“快去给我找,刚刚那个人给扔到窗外了!”
“找什么?”那个手下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文件!皇军给的文件!”黄忠良压低声音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赶紧去给我找,刚才那个人当成废纸扔出去了,东西丢了,咱们都活不成!”
听到活不成,那个警卫不敢耽搁,忙从墙上摘下一盏灯笼,顺着窗户跳了下去,开始在外面搜寻。
黄忠良捧着越来越麻木的胳膊,死死盯着窗外,额头全是冷汗。
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那个人看起来只图财,对档案袋的东西似乎毫不在意,随手就扔了,说不定还能找到。
黄老板看着儿子失态的样子,心里一突,小心翼翼的问道:“儿子,那东西要是真丢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黄忠良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黄老板身后的几人,声音阴恻恻的,“那文件要是丢了,我第一个活不成!今晚在这儿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陪我一块儿死!”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说什么都不来吃这个饭。
小凤急得直搓手:“那你快想想办法啊……那可是皇军的东西……”
“闭嘴,让我清静会儿!”黄忠良喝道,他心烦意乱地揉揉太阳穴,他现在只能祈祷,那几张纸能找到。
就在这时,去请孙大夫的伙计带着人回来了,孙大夫背着药箱,一进门就被屋里的狼藉吓了一跳:“这是咋了?打架了?”
“先别管这个,快看看我儿子的手!”黄老板着急的把孙大夫往黄忠良身边拉。
“慢点,慢着点诶!”孙大夫蹲下身,仔细查看黄忠良的伤口,又按了按他的胳膊:“这儿有感觉吗?”
黄忠良摇摇头,声音发虚:“整个胳膊都麻了……我的胳膊……会不会废了?”
“不好说,我先拔下来看看,”孙大夫摇摇头,对黄忠良道,“你忍着点。”
没等黄忠良反应过来,孙大夫手起箭落,“蹭”地一下就把弩箭拔了下来,看着伤口流出的血是红色,他又拿起弩箭闻了闻,这才松了口气:“不碍事,这上面抹的是麻药,一个时辰药劲儿过了就好了,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听到“问题不大”,黄忠良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些,任由孙大夫给他处理伤口,胳膊依旧麻木,他却丝毫不在意,满脑子都是那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