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朝从世家贵女沦为任人践踏的贱籍伶人,所有人都以为她这辈子完了。
殊不知,她开启祖传空间,内藏失传孤本、绝代风华!
从此,她台上演《霸王别姬》引万人空巷,台下撕仇敌、斗权贵,杀疯了!
等着吧,那些曾将她踩入泥潭的人,终将跪着为她捧上凤冠!
暴雨倾盆的深夜,云裳坊后院的青石板被砸出密集的水洼。
苏晚音跪在石阶上,粗布反复摩擦着被泥水浸污的戏台,指节因长时间浸泡泛着青白,指腹与粗布相蹭的地方已经磨破,血珠混着雨水渗进木头纹路里,像极了三日前苏家班火场里未燃尽的红绸。
磨磨蹭蹭的!一记藤条抽在她脊背,周嬷嬷的尖嗓裹着雨声刺进耳膜,主子们明日要在这台子上听曲儿,沾了你这灾星的晦气,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苏晚音脊背一颤,却没敢躲。
她望着雨幕里周嬷嬷臃肿的身影——这婆子原是苏家班最不起眼的杂役,三年前偷拿戏服当钱被她父亲苏鹤年当众罚跪,如今倒成了云裳坊的管事,踩着她的脊梁骨作威作福。
知道了。她哑着嗓子应,睫毛上的雨珠坠进眼眶,模糊了视线。
三日前的大火在脑子里翻涌:戏楼的飞檐在火中坍塌,母亲的点翠头面熔成金水,师父悬在房梁上的白绫被火舌舔着,最后一声晚音快走还卡在喉咙里。
她攥紧粗布,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像极了父亲咽气前喷在她手背上的血。
不能死,不能疯。
她咬着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苏家班百年清誉被污作以艳曲祸乱朝纲,满门尸骨未寒,她得活着,得查出是谁买通官府烧了戏楼,是谁在皇上面前递了那封构陷的折子。
雨幕突然暗了暗。
苏晚音抬头,见周嬷嬷甩着帕子往门里走,粗布裙角溅起的泥点正落在她额角。明早卯时前擦不干净,你就睡在雨里吧。砰地关上,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出她湿透的月白中衣,贴在身上像层半透明的纸。
她低头继续擦台,怀里突然一烫。
那枚祖传的青玉佩贴着心口,温度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苏晚音惊得松手,粗布地掉进泥水里。
她颤抖着摸向胸口,指尖刚碰到玉佩,一道细不可闻的裂痕地裂开,恰好蹭过她掌心的血珠。
鲜血渗进玉纹的刹那,眼前天旋地转。
等再睁眼,她站在一座古戏楼里。
朱漆柱子上雕着百戏图,生旦净末丑的脸谱在梁柱间流转,正中央的匾额金漆斑驳,百戏归宗四个字却亮得晃眼。
戏台上立着道虚影,是位穿玄色戏袍的老者——那是她祖父苏承安,苏家班的创始人,十年前便已故去。
晚音。虚影开口,声线带着岁月的沙哑,你可见过这楼?
苏晚音喉咙发紧,下意识要跪,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与虚影重叠在戏台中央。祖父...这是哪里?
苏家历代班主的传承空间。虚影抬手,戏楼四壁突然展开无数卷轴,《霓裳羽衣曲》的残谱、《霸王别姬》的脸谱画法、失传的水袖机关术在空气中漂浮,我苏家不以金银传家,只传这百戏精髓。
可你父亲说你心性纯善,怕这空间里的执念反噬,便一直瞒着你。
虚影的手抚过她发顶,像极了小时候她背错戏文时的安抚。三日前大火烧了戏楼,却烧不掉苏家的骨血。
你掌心的血引动了玉中封印,是苏家在唤你。他指节轻叩戏台,一段舞谱如流水般涌入苏晚音脑海——水袖要挽出九道弧,眼波得在第七拍时凝出三分悲七分怨,每一步的台步都暗合《霓裳怨》的宫商角徵羽。
三日内演成此舞,否则空间闭合,再难开启。虚影开始消散,最后一句话混着戏楼的回音撞进她耳中,晚音,戏比天大,但活人比戏更重。
祖父!苏晚音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虚影,触到冰凉的戏台木。
再睁眼时,她仍跪在雨里,玉佩已恢复冷硬,可脑海里的舞谱清晰得像是刚被人一笔一画写进去的。
雨还在下,可苏晚音突然不觉得冷了。
她捡起泥水里的粗布,擦台的动作比之前快了三倍。
指腹的伤口被粗布磨得生疼,她却笑了——这疼多好,证明她还活着,证明苏家的骨血还在她身体里烧。
卯时三刻,周嬷嬷打着哈欠来检查,见青石板被擦得能照见人影,鼻子里哼了声:算你识相。她甩袖要走,却没看见苏晚音蹲在台角,借灯笼光对着自己的影子比画水袖——方才在空间里看祖父演示了百遍的动作,此刻正从记忆里往骨头里钻。
三日后,云裳坊的前厅挤得水泄不通。
柳姑娘怎么还不上?
就是,老子花了五十两银子可不是来看冷场的!
后堂里,柳莺儿裹着被子直打颤,额头烫得能煮鸡蛋。
周嬷嬷掐着腰骂骂咧咧:好个娇贵的,早不病晚不病,偏挑着萧九爷来的日子病!她猛地转头,目光落在缩在角落的苏晚音身上,你!
去换身衣服,滚上台!
嬷嬷...柳莺儿攥住她的袖子,声音发虚,晚音她...她没学过...
没学过?周嬷嬷甩开她的手,指甲几乎戳到苏晚音额角,苏家班的小姐,能不会唱戏?
正好让诸位老爷看看,这克死全家的灾星跳的是丧舞还是艳曲!
哄笑声炸起。
苏晚音垂着眼,任他们的唾沫星子溅在脸上。
她摸了摸袖中玉佩,凉丝丝的,却像有团火在里头烧。
等周嬷嬷骂够了,她才抬头,眼尾微微上挑:我只有旧裙子。
旧的好!周嬷嬷扯过条洗得发白的月白舞裙扔给她,省得脏了新的!
苏晚音换衣服时,能听见前厅的喧哗。
她对着铜镜理鬓角,镜子里的人眼尾泛红,却没半分怯意。
她想起空间里祖父说的眼波要凝出三分悲七分怨,指尖轻轻按在眼尾——悲是苏家的血,怨是害她全家的人,足够了。
起鼓!
苏晚音踩着鼓点上台。
第一声鼓响时,她垂眸,水袖如弱柳扶风;第二声鼓响,她抬眼,眼波扫过全场,竟像有把刀贴着众人后颈划过;第三声鼓响,她开口唱:月照寒阶雪满庭,当年笑宴已无凭——
声音一出,满座皆寂。
那不是普通的唱词。
每一个字都像浸过血,每一句腔都带着化不开的恨。
她转袖时,风卷着裙角掀起,露出脚踝上未消的鞭痕;她下腰时,发间木簪坠落,露出耳后被周嬷嬷掐的青斑。
宾客们看着她,突然想起三日前苏家班那场大火——原来这舞里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烧不化的骨,淬了毒的刃。
萧九爷坐在最上首,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
他盯着台上的人,见她唱到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时,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哭,却硬是把泪憋回了眼眶。此女舞中有恨。他低声说,身边的随从没听清,他也没再重复——这恨意太浓,浓得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人挪不开眼。
一舞终了,满厅寂静了三息。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银锭金锞劈头盖脸砸上台。
云裳坊的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扑上来攥住苏晚音的手: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把云裳坊的门槛踩破啊!
今日起你就挂头牌——
慢着。周嬷嬷挤过来,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她是贱籍,哪能...
贱籍怎么了?萧九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本爷就爱听贱籍唱的戏。他抬手指向苏晚音,这曲儿,本爷包了。
苏晚音垂眸谢恩,余光瞥见厅外的飞檐。
那里曾是苏家班的戏楼,如今只剩焦黑的断壁。
她攥紧袖中玉佩,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脉——那些踩着苏家尸骨往上爬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庆功酒的香味刚飘进后堂,外头突然传来喧哗。
萧九爷,宫里的张公公到了!
苏晚音抬头,见灯火通明的前厅里,穿玄色公服的宦官正往这边走。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这庆功酒,怕是还没温热,就要变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