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金谷之宴,鸿门之会
黑木令!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整个绿竹巷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绿竹翁面如死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块令牌所代表的意义。
这是教主令,在日月神教之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违令者,无论地位多高,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令狐冲虽然不识此物,但从绿竹翁和任盈盈的反应,也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任盈盈的脸色冰冷如霜,但眼神中却无丝毫惧色。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株迎着暴风雪的寒梅,孤傲而决绝。
“让他进来。”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很快,两名身穿黑衣劲装,胸口用金线绣着日月标记的教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们神情倨傲,目不斜视,仿佛这清雅的庭院是什么污秽之地。
当先一人,手中高高捧着一个黑漆木盘,盘上,正静静地躺着那块通体乌黑,正面雕着一团烈火,背面刻着一个古朴“令”字的令牌。
他们径直走到任盈盈面前,连“圣姑”二字都省了,只是居高临下地说道:“任大小姐,我家天王在洛阳金谷园设下薄宴,请您今晚戌时,务必赏光。”
这番话,名为邀请,实为命令。
令狐冲心头火起,正要发作,却见李逸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强压下怒火,但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曾几何时,他是华山派首徒,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可如今,脱离了师门,似乎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当面无礼。
这种落差感,让他心中憋闷,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身边的朋友,而非“华山派”这个名号。
李逸的目光,在那块黑木令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了那名使者的脸上,淡淡开口道:“童天王请客,为何要用教主令?”
那使者显然没料到旁边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敢于质问,他眉头一皱,傲然道:“童天王奉教主之命行事,持黑木令而来,理所当然!”
“哦?”李逸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也就是说,今晚这场宴席,请客的是童天王,但做主的是东方教主?”
这一问,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
使者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可以仗着黑木令狐假虎威,却不敢胡乱揣测东方不败的圣意。
若是回答得稍有差池,传回黑木崖,他可担待不起。
他支吾了半晌,只能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也配打探教中之事!任大小姐,你只说,去,还是不去!”
“去,为何不去。”
不等李逸再说什么,任盈盈已经冷然开口。
她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使者,那股源自血脉与地位的威严,让两名使者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回去告诉童百熊,他的面子,我给了。东方不败的面子,我也不能不给。今晚戌时,我会准时到。”
“好!”那使者像是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如释重负,留下黑木令,带着另一人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敢多留。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巷口,绿竹翁才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捡起那块黑木令,声音都变了调:“小姐,这……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啊!金谷园鱼龙混杂,守卫森严,您……您万万不能去啊!”
“不去?”任盈盈发出一声冷笑,只是这笑意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与决绝,“黑木令已至,我不去,便是公然违抗教主令。届时,东方不败正好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将所有忠于我爹爹的旧部,一一铲除。”
她看向李逸和令狐冲,神色复杂:“他连童百熊都派来了,显然,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这一关,我躲不过去。”
令狐冲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看着任盈盈决绝的侧脸,沉声道:“任姑娘,我令狐冲虽然武功低微,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为友之道。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他没有再说华山派如何如何,这番话,仅仅代表他自己。
任盈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李逸。
“李公子,你呢?”
李逸笑了笑,走到石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才抬头说道:“我只是觉得,童天王这个请客的方式,有些奇怪。”
“奇怪?”众人皆是一愣。
“他若真想对你不利,大可调动风雷堂人马,将这绿竹巷围个水泄不通,何必多此一举,设宴金谷园?”李逸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用黑木令,摆明了是东方不败的命令。可设宴的地点,却选在洛阳城内最繁华奢侈的金谷园。这不像是要秘密抓人,倒更像是在……演戏。”
“演戏?”任盈盈蹙眉道,“演给谁看?”
“演给东方不败看,演给神教内所有摇摆不定的人看,或许……也是演给我们看。”李逸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央,负手而立。
“童百熊,这位前朝旧臣,新朝重将,他的内心恐怕比谁都矛盾。今晚这一宴,是杀机,也是试探。他想看看,你这位前任圣姑,究竟还有没有能力,让他这颗棋子,有倒向另一边的价值。”
李逸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的迷雾。
是了,童百熊的处境最为尴尬。
他夹在任我行与东方不败之间,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必须执行东方不败的命令,所以他带来了黑木令。
但他又未必甘心做一辈子的鹰犬,所以他设下了这场鸿门宴,想要亲眼看一看,任盈盈这条“潜龙”,是否还有翻江倒海的可能!
任盈盈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
“我明白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金谷园,是龙潭虎穴,却也是我的……翻盘之机!”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隐居避世的孤女,而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日月神教圣姑!
一股强大的自信与威势,从她身上油然而生。
“李公子,令狐大哥,”她对着二人,郑重地敛衽一礼,“此行凶险,九死一生。二位若愿助我,盈盈感激不尽。若想离开,盈盈也绝不阻拦,此前的恩情,永记于心。”
令狐冲哈哈一笑,豪气干云:“说这些就见外了!不就是喝酒嘛,我令狐冲何曾怕过!”
李逸则是微微一笑,淡然道:“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日月神教的‘风雷天王’,究竟有何等风采。”
夕阳西下,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场足以震动洛阳,乃至搅动整个江湖风云的宴会,即将在金谷园,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