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百熊……”
任盈盈口中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原本因李逸深不可测的修为而带来的震撼,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冰冷所取代。
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甚至让庭院中的绿竹都仿佛凝上了一层寒霜。
令狐冲站在一旁,虽不明所以,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气氛的骤变。
他看看脸色凝重的绿竹翁,又看看仿佛瞬间化作一座冰山的美丽少女,心中一阵发毛。
东方不败、风雷天王……这些名号,每一个都代表着魔教中最顶尖、最凶残的存在。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下山历练,养个伤,竟会一头扎进这种足以搅动整个江湖风云的旋涡中心。
他下意识地看向李逸,却发现自己的这位小师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东方不败”这四个字,与路边茶馆里听到的某个故事没什么区别。
“任姑娘,”李逸率先打破了这片死寂,“这位童百熊,是敌非友?”
他的问题,将任盈盈从复杂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是敌是友,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她缓缓解释道:“童百熊是我爹爹当年最信任的部将之一,为人耿直,忠心耿耿。东方不败篡位之后,为了稳固人心,并未对他下手,反而委以重任,封为‘风雷天王’。这些年,他为日月神教镇守风雷堂,也算是尽忠职守。”
“一个前朝旧臣,却在新主手下身居高位……”李逸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那么他这次来洛阳,恐怕不是东方不败的命令那么简单。或许,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不错。”任盈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聪明人说话,确实省力。
“东方不败生性多疑,他未必完全信任这些老臣。派童百熊来,一则,可以试探童百熊对我,或者说对我爹爹,是否还存有旧情;二则,也可以借童百熊之手,来试探我的深浅与态度。”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说到底,在我们那位东方教主眼中,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再无第二个人可以信任。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看向李逸和令狐冲,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再度变得清冷而决绝。
“此乃我日月神教内部之事,二位已经卷入太多。令狐公子的伤势既然已经痊愈,便请即刻离开洛阳,走得越远越好。今日之恩,盈盈来日必有厚报。”
这番话,听似无情,却是一种切割,一种保护。
她不想将这两个刚刚才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卷入自己与东方不败那不死不休的争斗之中。
“走?”令狐冲闻言一愣,虽然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听任盈盈这么一说,江湖儿女的义气却又涌了上来,“任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把你当朋友,你现在有难,我们岂能一走了之?这传出去,我们华山派的脸面何在!”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却也有些鲁莽。
李逸拦住了还想继续分辩的令狐冲,对着任盈盈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任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师兄说的对,我华山弟子,没有临危弃友的习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况且,任姑娘觉得,我们现在想走,还走得了吗?”
任盈盈的瞳孔微微一缩。
只听李逸继续说道:“童百熊既然奉命而来,必然早已将这绿竹巷乃至整个洛阳城都纳入了监控之中。我们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恐怕早就被当成了姑娘的同党。此刻离开,目标更大,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与其亡命天涯,倒不如留在这里,看看这位‘风雷天王’,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将最残酷的现实剖析开来。
是啊,从他们踏入绿竹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烙上了“任盈盈”的印记。
在东方不败的眼中,没有无辜,只有敌我。
令狐冲听得冷汗直流,他光想着讲义气,却没料到局势已经险恶至此。
任盈盈凝视着李逸,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动容”的情绪。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淡泊出尘的青年,不仅武功深不可测,心思更是缜密如斯,一眼便看穿了全局。
更让她心中泛起涟漪的,是他那句“临危弃友”。
多少年了……自从爹爹失踪,东方不败上位,她身边的人,要么畏惧,要么谄媚,要么敬而远之。
何曾有人,敢在知晓她要面对的是东方不败时,还说出这样一番话。
许久,她才收回目光,原本紧绷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好一个‘临危弃友’。”她轻声说道,“既然二位执意要蹚这趟浑水,那便留下吧。只是……生死祸福,皆由天命,休要怪我。”
话音刚落,一名日月神教的教众,脸色苍白地从巷口飞奔而来,手中高举着一块乌黑的令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禀圣姑!风雷天王座下使者已到巷口,呈上……呈上黑木令!”
“黑木令!”
绿竹翁失声惊呼,脸色比那教众还要难看。
任盈盈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去。
黑木令,见令如见教主亲临!
东方不败这是在告诉她,童百熊此来,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这位日月神教,至高无上的主人!
风雷,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