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怒喝,仿佛引动了天际的滚滚闷雷,在整个戒律崖上空回荡不休,连崖边丛生的矮松都被震得簌簌发抖,落下满地松针。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身影已然如苍鹰搏兔,挟着无尽怒火与威严,从山路之下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崖坪之上。
衣角翻飞间,还带着山风卷起的碎石与尘土。
来人,正是岳不群。
他身后跟着面色惨白如纸的宁中则,妇人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似有满心焦虑却不敢言说。
再往后,是一众手持长剑的华山弟子,人人神情惊疑不定,目光在崖上情景与掌门之间来回游移,脚步都有些发颤。
当岳不群看清被一剑废掉、瘫在地上呻吟的劳德诺三人,看到挣扎着挺身站起、与李逸并肩而立的令狐冲,最后落在李逸手中那柄泛着不祥紫光的长剑上时。
他那张维持了数十年的 “君子” 面具,终于如同碎裂的琉璃,彻底崩开。
他脸上再无半分温和,只剩下如万年玄冰般的冷酷,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好,好,好!” 岳不群怒极反笑,连说三个 “好” 字。
每说一个字,他周身的气压便沉一分,衣袍无风自动,“我华山派,真是出了两个好弟子啊!一个公然违抗门规,不知悔改;一个更是敢持剑行凶,硬闯戒律崖!”
他死死盯着李逸,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仿佛要将人凌迟剁碎。
“李逸!我且问你!你可知罪?!”
这声质问灌注了十成紫霞真气,如同洪钟大吕在众人耳边轰然炸响。
功力稍弱的弟子顿时气血翻涌,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欲作呕。
然而李逸却仿佛未受半分影响。
他轻轻将令狐冲护在身后,动作沉稳有力,随即平静迎上岳不群满是杀意的目光,眼神坦荡无波。
“弟子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
岳不群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指着李逸,声音陡然拔高。
“你无视禁令,擅出清风堂,此罪一也!你重伤同门,目无尊长,此罪二也!你手持利刃,威逼戒律崖,意图劫走罪徒、分裂华山,此罪三也!有此三罪,我便是将你当场格杀、清理门户,天下英雄谁能说我半个‘不’字?!”
这番话句句诛心,招招致命,瞬间便将李逸钉在了 “十恶不赦的门派叛逆” 的位置上。
“师父!” 令狐冲闻言又急又怒,挣扎着要上前辩解,胸口的伤口因动作牵扯而渗出血迹,“此事皆因我而起,与李师弟无关!劳德诺他……”
“你给我闭嘴!” 岳不群厉声喝断,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眼神凌厉如刀,“你身为罪徒,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眼看一场血腥的 “清理门户” 就要上演,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寒冰。
李逸却忽然笑了。
他看着眼前状若疯虎、彻底撕下伪装的岳不群,脸上露出一丝悲哀,又带着几分怜悯,像是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可怜人。
“师父,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一件事。”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紫电神剑,剑尖斜指地面,剑身上的紫光随动作流转,声音平淡却清晰,稳稳压过了山间呼啸的风声。
“—— 这华山,已经容不下我了,对吗?”
岳不群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尖微微颤抖,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既然如此,” 李逸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剑,仿佛能洞穿人心,“那弟子,也想问师父三个问题。”
“令狐师兄生性洒脱,待所有同门亲如手足,对华山派更是忠心耿耿。他何罪之有,要被废去首徒之位,日日受那鞭笞酷刑?”
“劳德诺是嵩山奸细,意图颠覆华山基业,证据确凿。师父你却视而不见,反而将他庇护在身后,这又是何道理?”
“我李逸,”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利剑直刺人心,“下山一趟,为你华山派挣来了五岳领袖的声威,为你岳不群夺来了五岳掌门的宝座!我又有何罪,要被你如此猜忌、如此打压?甚至不惜布下今日这杀局,非要将我置于死地不可!”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的石板被踩得微微开裂,他身上的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一股纯粹而锋锐的剑意冲天而起,竟与岳不群那霸道的宗师威压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
“岳不群!”
李逸的称呼已从 “师父” 变成直呼其名,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冷意。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今日所为,还配得上你腰间那柄剑上所刻的‘君子’二字吗?!”
这最后一问,如同最响亮的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岳不群脸上。
“你…… 你这逆徒!”
被李逸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揭开内心最深处的阴暗与不堪,岳不群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眼中杀机爆射,再也顾不得什么掌门风度、君子形象,双手猛地按向剑柄:“今日,我便要亲手清理门户!”
“锵 ——!”
一声龙吟响彻山崖!
岳不群腰间的长剑骤然出鞘,一抹璀璨夺目的紫色剑光如同天边初升的朝霞,瞬间照亮了整个戒律崖,连崖下的云海都被染上了一层紫辉。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压箱底的绝技 —— 紫霞神功催动下的华山剑法!
那剑光看似温润祥和,实则暗藏汹涌杀机,剑招细密如网,封死了李逸所有退路。
“师兄不要!”
“逸儿!”
宁中则与岳灵珊同时发出凄厉惊呼,一人急步上前,一人伸手去拉,却被岳不群周身扩散的霸道紫霞剑气硬生生逼退数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逼近。
面对这石破天惊、饱含一代宗师毕生功力的一剑,李逸脸上却没有半分惧色。
他眼中只有一片冰湖般的平静,仿佛眼前的致命剑招不过是山间微风。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紫色剑光 —— 曾无数次在梦中演练、渴望习得的剑法,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紫电神剑。
“师父,”
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又有几分释然,“这一剑,我还你养我、教我之恩。”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逸手中的紫电神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不是单纯的紫色,而是紫中带金,剑身上仿佛有无尽风雷在酝酿、咆哮,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他没有用任何精妙招式,只是简简单单一剑,迎着那道紫霞剑光直劈而下!
剑未至,一股足以撕裂天地的锋锐剑意已然降临。
整个戒律崖上的碎石在这股剑意压迫下,无声无息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华山之巅,两道代表着华山派过去与未来的至强剑光,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轰然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