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密道中,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
缠绕在伊莎臂上的胡安忽然不安地扭动起来,鳞片摩擦衣料发出细微的窣窣声,他想变回人形。
“别动。”伊莎压住了他的一切动作。
她灰色的眼眸紧盯着那扇泛着不祥微光的石门,“保持这个形态。我怕咒语生效后,还需要蛇佬腔进行验证。”
胡安的动作瞬间僵住。
细长的蛇身缓缓收紧,传递出一种无声的紧绷。
他听懂了,在这个逼仄到几乎无法转身的空间里,如果他此刻变回人形,很可能因空间不足而无法再次完成阿尼马格斯变形。
那么,若门后真的需要蛇语,他们将彻底失去前进的钥匙。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伊莎的话刺穿了所有侥幸的假设。
结论清晰而残酷:
开门的方法只剩下两种,要么由伊莎对他使用钻心咒,要么由他对伊莎使用。
钻心剜骨。
这个词汇在他脑中炸开,携带着记忆深处无数狰狞的回响。
他见过被这个咒语折磨的人,瞳孔涣散,肢体扭曲如折断的玩偶,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哀嚎,直至灵魂的亮光一寸寸熄灭。
他也见过施展这个咒语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如何在极致的痛苦施加中纵声大笑,瞳孔因狂热而放大,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扭曲的、亵渎生命的狂欢里。
不可饶恕咒之所以“不可饶恕”,不仅在于它造成的痛苦,更在于它对施咒者灵魂的腐蚀。
魔法部将其定为最高重罪,并非没有缘由。
斯内普比绝大多数人都更清楚施展它的条件:
需要庞大而稳定的魔力输出,需要精准到分毫的咒语发音与手势,需要一种甘愿沉溺于他人痛苦的、主动拥抱黑暗的施虐欲。
咒语的威力与这份“恶意”的浓度直接挂钩,越是享受对方的惨状,越是怀揣着碾碎对方意志的愉悦,钻心咒的效力便越是彻骨。
他从未使用过这个咒语。
不是不会。
那些音节、那些手腕转动的角度、那些魔力奔涌的路径,早在多年前某些不堪回首的黑暗中,就已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识深处。
他了解它,如同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
是不能,也是不愿。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在“需要施虐欲”的前提下成功施展,他的恨意不是这种以他人痛苦为养料的癫狂。
更不确定的是,即便成功施展,他的灵魂将会被那黑色的火焰灼烧出怎样的烙印,那烙印是否会瓦解他多年来用大脑封闭术苦苦维系的心理防线。
而另一方面……如果由他来施咒,对象就是伊莎。
这个设想让他有些生理性的恶心与厌烦。
钻心咒的效果因人而异,但核心是相通的:
全身性的神经灼烧感,仿佛每一寸皮肤都被撕开;骨骼深处传来的、类似被寸寸碾碎的错觉;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与抽搐,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受咒者短暂悬空,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破败木偶。
伊莎·希尔。
她那具本就承载着古老契约与默默然双重侵蚀的身体,她那需要精密魔药和周遭魔力环境小心翼翼维持的、脆弱的平衡状态,能承受得住哪怕一秒钟的钻心咒吗?
他见过她疼痛时的模样,苍白的脸,抿紧的唇,额角细密的冷汗,以及灰色眼眸中那片隐忍的、深不见底的寂静。
她从不出声。
如果钻心咒落下呢?那片寂静会被打破吗?她会发出声音吗?
这个念头带来了一种更加让他几欲呕吐的厌弃。
魔杖尖端的光芒在他手中微微晃动,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巨大的阴影。
那阴影笼罩着门前那具属于诺可妥·冈特的枯骨,也笼罩着此刻沉默伫立的他们三人。
伊莎静静地看着那扇门,又缓缓将目光移向斯内普。
伊莎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催促,像是在等待裁决。
仿佛无论他选择施咒,还是选择承受,伊莎仿佛都已准备好接受那个结果。
缠绕在她臂上的黑蛇,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斯内普,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警惕、担忧,还有不安与烦闷。
时间在粘稠的黑暗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石门上那行发光的字迹幽幽地亮着,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最终,斯内普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一下头。
这是伊莎第一次看到斯内普脸上露出这种近乎无措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选择。
伊莎沉默了片刻,“胡安现在的形态需要稳定,只有……”
“闭嘴。”斯内普的声音冰冷,眼睫微颤,他知道伊莎会怎么选,但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