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驱散了锦州城清晨的薄雾。季墨身着簇新的淡青锦袍,站在悬有崭新匾额的府邸大门前。匾额上,是瑞王亲笔所书、墨迹酣畅淋漓的四个大字——锦绣季府。阳光洒在烫金的字迹上,熠熠生辉,宣告着这处院落终于正式成为她在锦州的根基。
宅院内,昨日杜婆子带领的众人已穿梭忙碌起来。经过一夜的紧张布置,前厅后院虽仍有疏漏,但已能初步运转。昨日采购的物资陆续归位,锅碗瓢盆清脆的碰撞声、扫洒庭院的沙沙声,交织成一片安顿伊始的生机。
入驻的第三天,季墨正审视着杜婆子呈报的初步归置单子,前院便响起一阵急促却整肃的马蹄声。守卫通传声未落,两个熟悉的身影已风尘仆仆地快步而入。
领先的是左天青,玄色劲装下风霜未洗,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焕然一新的门楣和井然有序的院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径直走向季墨拱手道:“郡主,所幸锦州局面已由郡主稳下根基,可喜可贺!”
“左大人劳马车顿的一路辛苦!唐叔辛苦!”
紧随其后的正是唐有才。他面带疲惫却掩不住精光,笑呵呵地一揖到底:“老奴见过郡主!收到郡主急讯,不敢耽搁,连夜点齐人手便星夜赶来。”他侧身向后一指,“按您吩咐,带来顶尖的账房师傅一位,通晓南地、京畿商盟规程的资深老管事两位,另有护院、杂役若干,全凭郡主差遣!”他身后的一众人等,皆是精神饱满,立刻整齐地躬身行礼,一看便是精挑细选、训练有素。
季墨心中大石落地,眼中露出笑意:“辛苦左大人!唐叔,你办事,我放心!”她立刻转向唐有才带来的人手,目光锐利:“锦州初立,正是用人之际。尔等皆是商盟老人,规矩不需赘述。各司其职,用心做事,季府与分盟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桃花,引他们先去安置,稍后听候指派。”
“谢郡主!”众人应声。
唐有才待人群散去,脸上笑容微凝,压低声音凑近一步:“郡主,另有一事需当面禀报。夫人……夫人得知您已寻得姨奶奶一家,欢喜不已。只恨不能即刻相见。现已由兰儿姑娘和净姑姑亲自陪同,你那二堂兄听说你要在锦州开铺子也来了,正启程赶来锦州探望!算脚程,坐马车约莫还有三日便能抵达!”
“娘亲……要来了?”季墨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暖流夹着无法言喻的思念瞬间涌上,连月来奔波筹谋的辛劳仿佛都被这消息冲淡。她攥紧了手指,声音微颤:“好……好!唐叔,务必安排最稳妥的人沿途接应保护!定要让娘亲和大姨早日团聚!”焦虑的等待,在这一刻化为浓烈的期待。
“郡主放心,老奴已安排下。”唐有才连忙应道。
正说着,府外又有快马传讯。一名瑞王亲卫翻身下马,呈上两份密函:“启禀郡主,王爷有要事请郡主过府商议,另有一份朝廷邸报,王爷命一并转交。”
季墨接过。一份是瑞王邀请她即刻赴城府会面的信函。另一份,则是朝廷最新的旨意通告。
她展开朝廷邸报,一行行看下去,神色渐趋凝重。锦州知府人选已定,乃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王焕调任。另有多名县官亦有调动。最关键的,是圣旨最后几行:
“……着瑞王轩辕璟,暂驻锦州,专司其‘联盟商号’试行推广之事,务求实效,裨益地方。然京中珩王一案,亦关乎国体,不可久悬。着瑞王珩于锦州事务初定后,五日后返京,协理三法司审理。勿得延误。钦此。”
季墨捏着邸报,指节微微泛白。朝廷的用心昭然若揭——允其留下开拓市场,但限定了时间,更点明珩王一案才是核心任务。留,是为了更有力的回;而回京之期,已开始倒计时。压力感顿时取代了方才闻听娘亲将至的雀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对左、唐二人道:“王爷急召。正好,左大人、唐叔,也一并去城府府。推广联盟商号的具体方略,就在今日定下!时不我待!”
“锦绣季府”的匾额在朝阳下闪烁着光华,象征着新的开端,也预示着更汹涌的暗流与更紧迫的归期。
刚寻得血脉亲情,娘亲将至的喜悦萦绕心间;京中悬案如利刃悬顶,归期已迫在眉睫。这“锦绣”之府能否在夹缝中迅速开花结果?季墨的心,已被切分为两端,一端牵挂着血脉亲情的温暖团聚,另一端则牢牢系在京城的权力旋涡之上。
走进府衙后院。左天青见到久违的主子轩辕璟,好一阵男人间的寒暄,季墨和也分别唐有才见了礼。
几人就联盟一事达成共识,因为有了成功案例,且已有数个联盟州府城,诸位可算是经验丰富。
就具体情况规划出完整方案。一如既往季墨坐镇指挥,其他人去执行,首先是告知书下发,挑选首批商户。
这些外联均有左天青带京城来的管事们去张罗,季墨带唐有才紧锣密鼓筹建分盟驻地。
太阳西下,又一个平凡的日子过去了。
季墨回到锦绣季府二进院正房。一进门,饶是她心思沉重,也禁不住眉眼微挑——短短一日,这屋里已然变了模样!精雕细琢的梁枋焕发神采,陈设布置颇为用心,一应器物连同卧榻上的铺设,与她在京城的旧居几乎别无二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贴身侍女桃花的周到熨帖亦让她疲惫稍缓。她心中不禁暗赞:看来这杜婆子,委实是个人才。行事利落稳妥,识得主人心意,须得留在身边重用才是。
正思忖间,门外便传来桃花清脆的通传声:“郡主殿下,杜婆子有事求见!”
“让她进来。”季墨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
杜婆子恭敬地垂手趋进,躬身道:“郡主殿下金安。听闻夫人车驾不日将抵府上,老奴斗胆,前来请示郡主殿下,夫人安置于哪间上房最为妥当?另请问夫人平日可有特别忌口或是起居喜好?老奴好提前备下,不敢疏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