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的清晨,天色刚蒙蒙亮。
四合院里的积雪还未完全清扫干净,阎埠贵正拿着扫帚,在院门口唰啦唰啦地扫着积雪。
寒冷的空气里飘散着煤烟和炊烟混合的气息,偶尔还能听见远处胡同里传来的零星鞭炮声——年味还未完全散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清晨的宁静。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疑惑地望向院门:
这么早,谁啊?
门一打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身影地钻了进来,差点撞到阎埠贵。
老阎倒退两步,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
许大茂?你...你被放出来了?
眼前的许大茂简直判若两人。
原本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现在乱糟糟地支棱着,像是很久没洗过了。
那张总是带着三分奸笑的圆脸如今瘦得颧骨突出,眼窝深陷,脸色蜡黄中透着青灰。
身上的棉袄明显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挂着,袖口和领子都磨得发亮。
最明显的是他整个人佝偻着背,眼神闪烁不定,活像只受惊的老鼠。
许大茂没理会阎埠贵的惊讶,贼眉鼠眼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问道:
一大爷,我进去这段时间...院里没出什么事吧?
阎埠贵叹了口气,把扫帚靠墙放下:
你出来了,易中海恐怕...怕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他摇摇头。
监狱那地方,哪是好人待的?老易这把年纪进去...
许大茂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咬牙切齿道:
老不死的!活该!想利用我借刀杀人,还敢举报我...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显得格外狰狞。
阎埠贵看他这副模样,又叹了口气:
大茂啊,你还是先回家看看吧。你爹妈为了捞你出来,把家底都赔光了。这大过年的,我都没见他们出过门...
许大茂闻言一怔,脸上的愤恨稍稍褪去,换上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他很快又咬牙切齿地嘟囔:
都是王忠义和老虞婆...还有傻柱!这事没完!
说完也不打招呼,转身就往后院自家走去,脚步虚浮却带着一股狠劲。
阎埠贵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低声自语:
这许大茂一回来,院里恐怕又要鸡飞狗跳了...
他弯腰拾起扫帚,继续清扫着积雪,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大茂走到自家门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往年这时候,家家户户门上都会贴上崭新的春联,而他家的大门却光秃秃的,连个字都没有。
门上的漆皮剥落了好几块,显得格外破败。
他抬起手要敲门,却突然犹豫了。
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许父拎着个破旧的簸箕正要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许大茂,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曾经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佝偻得更厉害了,头发几乎全白,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般深。
他手里拿着簸箕要出门——这是穷人家为了省煤钱,专门收集别人倒掉的煤核和碎渣。
大茂啊...回来了就进屋吧。
许父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许大茂看着父亲手里那黑乎乎的簸箕,喉咙突然发紧。
他默默地跟着父亲进屋,扑面而来的不是往年过节时的饭菜香气,而是一股子阴冷发霉的味道。
屋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显然炉火烧得很省。
许母正在灶台前忙活,炉膛里的火苗小得可怜。
锅里煮着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只有零星几粒米在翻滚。
听见动静,许母转过头来——这个曾经富态的女人现在瘦得两颊凹陷,眼睛显得格外大,眼神却黯淡无光。
去洗洗吧,一会吃饭。
许母说完就继续搅动锅里的粥,动作机械。
许大茂注意到,粥里飘着几颗干瘪的红枣——那是他年前发的年货,父母一直没舍得吃。
这一刻,许大茂心里真的涌起了一阵愧疚。
他低着头去洗脸,冰凉的水拍在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看着盆里自己憔悴的倒影,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把家底都掏空了。
饭桌上,一家三口沉默地喝着那锅稀粥。
许大茂咬到一颗枣,甜味在嘴里化开,却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终于打破沉默,我...我厂里的工作没被拿掉吧?
许父放下碗,叹了口气:
你的事,厂里一直没表态,也没正式公布处理结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明天你去上班应该就知道了。稳妥起见...晚些时候我们去求求王厂长吧。
王忠义?
许大茂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提高。
要去求他?不行!我不去!
的一声,许母把筷子拍在桌上:
我和你爸也活不了几年了,我们无所谓!
她的声音发抖。
可工作要是丢了,你以后怎么办?喝西北风去?
许大茂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不敢再吭声,只是阴沉着脸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
许父从怀里摸出一个破旧的手绢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皱巴巴的五块钱:
家里赔付完贾家,就剩这些了...你拿着去买只母鸡,晚上给王厂长家送去。
许大茂盯着那五块钱,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他突然想起贾张氏那张贪婪的脸,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就泼了点水,那个老虔婆居然敢讹到他家倾家荡产!
这事没完...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但随即又警醒起来。
不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