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任瘦‘熟食’(谐音),或者……求本将军,给你想要的‘痛’。”
求他……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尊严上。
他穿越而来,背负着这扭曲的身体,在这卑贱的泥沼里挣扎求生,唯一紧紧攥住的,
就是这点不肯完全屈服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意志。
若连这都放弃,主动去祈求那份建立在看穿他秘密之上的、施舍般的“痛苦”,那他成了什么?
天快亮时,他才在极度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下,昏昏沉沉地睡去。
然而,即便是睡梦中,那身丝绸寝衣带来的触感,依旧如影随形,化作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猛地睁眼,看到的还是那两名嬷嬷,以及她们手中捧着的……另一套衣物。
这次,是更加柔软贴身的、浅云纹的细棉中衣,和外罩的一件靛蓝色锦缎长袍。
那锦缎的光泽,比昨日的丝绸更加厚重华贵,也意味着……更加“舒适”。
阿弃的眼中瞬间爬满了血丝。
“起身,更衣。”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流程。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她们摆布着,脱下那身让他煎熬了一夜的丝绸寝衣,换上新的细棉中衣和锦缎长袍。
当那锦缎贴上皮肤时,阿弃几乎要呕吐出来。
那是一种更加密不透风的、华丽的包裹。
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出哀鸣,反向的愉悦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被按坐在梳妆台前——这屋子里唯一一件称得上“精致”的家具。
嬷嬷用木梳梳理他纠缠打结的头发,动作算不上轻柔,扯痛头皮的感觉带来些许正向的刺激,让他得以喘息。
但当头发被梳理顺滑,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素玉簪固定住时,那梳理过程中的微弱痛楚也消失了。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精致,却写满了惊惶与绝望的脸。
身上的靛蓝色锦袍,料子华贵,剪裁合体,将他过于清瘦的身形勾勒出几分脆弱的轮廓。
这身打扮,哪里还像那个柴房里蜷缩的贱奴?
这分明是一件被打磨得光鲜,等待被使用的……器皿。
“用膳。”嬷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
桌上,已经重新换上了热腾腾的早膳:碧粳米粥,几样精致小菜,还有一笼冒着热气的虾饺。
阿弃被“请”到桌边坐下。
食物的香气钻进鼻腔,胃部因为饥饿而灼痛,那本是熟悉的快意,此刻却被正常的食欲搅得混乱不堪。
他盯着那笼晶莹剔透的虾饺,手指颤抖着拿起筷子,却迟迟无法落下。
吃下去,便是将这“温软的刑具”吞入腹中。
不吃……饥饿带来的正向刺激,也会被这持续不断的、反向的“舒适”折磨所覆盖、削弱。
他僵在那里,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人来了,在与守门的侍卫低声交谈。
阿弃的心猛地一提。
是厉霆吗?
他来看他是否屈服?
来看他在这“舒适”中如何崩溃?
一股混合着恐惧、屈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扭曲的期待,瞬间攫住了他。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门,没有被推开。
但一股极其淡薄,却无比清晰的冷冽信香,如同穿透门缝的寒风,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是雪后松针的味道。
厉霆的信香。
那气息冰冷而纯粹,带着一种镇压一切的力量感。
它穿透屋内令人烦闷的暖意和食物香气,准确地捕捉到阿弃,缠绕上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冷冽信香的笼罩下,身上锦缎带来的、那令人发狂的粘腻“愉悦”,竟然……被压制了下去。
就像滚烫的烙铁被投入冰水,虽然依旧存在,但那尖锐的、无孔不入的刺激感,变得迟钝了,缓和了。
阿弃僵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线。
他甚至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地捕捉着那缕冰冷的松针气息。
门外,寂静无声。
那人似乎只是停留了片刻。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那冷冽的信香,也随之消散。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阿弃濒临崩溃下的幻觉。
但身上那暂时被压制下去的反向刺激,随着信香的消失,又缓缓地、坚定地重新弥漫开来,提醒他刚才并非梦境。
阿弃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了。
厉霆不仅看穿了他的秘密,还知道如何用这秘密,精准地拿捏他。
用“舒适”折磨他,用信香……短暂地“安抚”他。
这比任何直接的刑讯,都要残忍百倍。
他是在告诉他,他连承受折磨的节奏,都无法自己掌控。
他唯一的“解脱”,要么是彻底崩溃,学会在这温软的刑具下苟延残喘;
要么,就是放下所有尊严,去祈求那份由他掌控的、施舍般的“疼痛”。
阿弃看着眼前精致的食物,看着身上华贵却如同枷锁的锦袍,看着这间温暖如春的囚笼。
他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胃里的灼痛依旧,身体的渴望仍在叫嚣,但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绝望,淹没了这一切。
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回那个冰冷的墙角,重新蜷缩下去,将脸深深埋入膝盖。
锦缎光滑冰凉的触感,再次清晰地包裹住他。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抓挠。
他只是静静地蜷缩着,像一只被拔光了所有尖刺的刺猬,裸露着最柔软脆弱的腹部,等待未知的、更残酷的摆布。
眼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滑落,浸湿了那华贵而冰冷的靛蓝色锦缎。
那滴泪带来的\/(谐音)\/诗人舒感,落在反向的赶制(谐音)里,也成了另一种细微的、令人作呕的“熟食(谐音)”。
他连哭泣的资格,都被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