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暑气蒸腾，三个孩子已满七个月，褪去了新生儿的模样。
山山和阳阳虎头虎脑，藕节似的胳膊腿满是劲儿，能坐稳了，最爱抓妈妈的木勺和爸爸军装上的扣子。
暖暖秀气，眼睛亮晶晶的，咿呀学语，听妈妈唱歌就咧着刚冒牙的小嘴笑。
孩子活动量大，胃口更惊人。
谭晓晓有灵泉滋养，奶水比常人充足，但要应付三个开始添加辅食仍以母乳为主的“小饭桶”，也渐感吃力。
尤其最近山山和阳阳先后长上牙，牙龈痒痛，吃奶时烦躁不安，常无意识地咬疼妈妈。
王秀英看在眼里，傍晚孩子们玩布老虎时轻声劝：“晓晓，是不是该断奶了？添点稠粥蛋黄也能顶饱。你白天忙食堂，晚上喂三个，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谭晓晓看着满地爬的儿子和安静坐着的女儿，心里不舍。
母乳喂养的亲密时光是她疲惫生活里最柔软的慰藉。
而且她隐约觉得，经灵泉间接滋养的母乳对孩子体质有益——山山阳阳几乎没生过病，暖暖也比同龄孩子结实。
“再喂一阵吧，”她摇摇头，“天热，断奶容易生病。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奶水再多点、再厚点。”
谭晓晓的法子还是在“吃”上琢磨。
她结合空间记载、顾老的方子和自己的营养知识，谨慎配了方子：通草、王不留行通络下乳，黄芪、当归补气养血，另加健脾的山药、安神的百合。
她不煎药，而是将这些药材与空间产的花生、黄豆、红豆用掺灵泉的井水浸泡，入瓦罐加姜片红枣文火慢煨，熬成“五红催乳羹”。
羹汤醇厚，药味被豆枣甘香中和。喝下后通体舒畅，不过一两个时辰，奶水便重新充盈胀满，质地也更稠厚。
效果立竿见影。孩子们吃得满足，睡得香甜。谭晓晓自己也觉精神见好，哺乳的疲惫感减轻。
这变化瞒不过王秀英。她啧啧称奇：“晓晓，你这汤神了！暖暖下巴都挂奶膘了！”
她有个远房表妹刚生产，奶水清寡孩子瘦弱，便试探问：“你那方子……方便给我一份吗？让我表妹试试。”
谭晓晓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她工工整整地写下基础配方，再三叮嘱：“秀英姐，这方子不一定适合每个人，体质有寒热。”
“一定要让你表妹先去卫生队问问大夫，药材量千万别自己乱加，尤其是通草，过量了反而不好。”
王秀英连连应下，如获至宝地揣着方子走了。
消息不胫而走。先是冯爱兰为小姑子来问，接着赵连长媳妇、孙大嫂……相熟或不熟的家属都拐弯抹角来打听。
理由各异：有自己奶水不足的，有为亲戚求的，还有单纯想“补身体”的。
谭晓晓不好拒绝，只得将那基础方子抄了许多份。
每次她都郑重强调：“这只是普通食疗方，不是药。”“务必咨询医生，根据个人情况调整。”
“千万不能自己乱加东西！”
方子被私下传抄，甚至出了“改良版”——有人说通草要多放，有人主张加穿山甲这类“猛料”，越传越离谱。
终于出事了。
农场一位李姓年轻媳妇产后奶水不足，孩子瘦小。
她婆婆不知从哪儿得了份“加强版”方子，没问医生就擅自加大通草剂量，另加了几味燥热药材，熬了浓浓一碗给媳妇灌下。
当夜，李媳妇突发高烧，乳房胀痛如石、红肿发烫，急性乳腺炎疼得她直掉泪，被紧急送往卫生队。
事情迅速传开。李婆婆又急又怕，推卸责任地向人哭诉：“都是听了谭晓晓的方子啊！都说喝了奶多得跟奶牛似的，谁成想……”
消息传到后勤处助理员老赵耳中。老赵五十多岁，思想正统，对“封建迷信”、“民间偏方”深恶痛绝。
听闻“谭晓晓”、“方子”、“奶牛”竟闹出病来，顿时火冒三丈。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拍桌怒道。
“谭晓晓同志贡献不小，但原则问题不能含糊！什么祖传秘方、药膳催奶？这是不科学的封建残余！拿同志健康当儿戏，严重错误！”
他立刻撰写措辞严厉的情况说明，指控“某些同志利用群众信任传播未经科学验证的秘方造成不良后果”，要求团里“严肃查处，刹住歪风”，直接呈报周政委。
第二天下午，周政委让通讯员请来了老赵、卫生队队长、谭晓晓，还有几位家属代表，包括冯爱兰和王秀英，在团部小会议室开个座谈会。
气氛有些凝重。
老赵先开口，脸色严肃：“今天我们开会，是要强调科学精神，反对封建迷信！”
“有些同志，好心办坏事，弄些来路不明的方子到处传，这是对同志健康极端不负责任！李同志现在还在卫生队躺着，这就是血的教训！”
“还传成了神方？还‘跟奶牛似的’？”老赵追问，“这种夸大其词的宣传，就是误导！”
“赵助理员，”冯爱兰忍不住抬起头，“话不能这么说。谭主任的方子，我小姑子用了，奶水确实好了，娃娃长了肉，这怎么是误导？”
“谭主任每次给方子，都千叮万嘱要去问医生，不能自己乱来。是自己不听嘱咐，出了问题，咋能怪到谭主任头上？”
“是啊，”王秀英也小声说，“我按谭主任说的，让我表妹先去问大夫，减了一味药，用着就挺好。不能因为一个人用错了，就把好东西全盘否定啊。”
老赵脸涨红了：“你们这是盲目！中医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经验之谈，不科学……”
“赵铁柱同志！”周政委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贯的威严。
他把手上的文件递给老赵：“老赵，你也看看。”
最后，周政委拍板：谭晓晓把食疗方系统整理，卫生队审核后开“家属健康饮食讲座”，讲原理、讲禁忌、走正规渠道。
一周后，食堂开讲第一期《产后营养与科学哺乳》，满座，老赵也安静旁听，风波平息。
讲座深入浅出，实用性强。结束后，家属们围着她问这问那，气氛热烈。冯爱兰笑着说：“这么讲就对了！光明正大，清清楚楚！”
王秀英也点头：“以后有啥问题，就知道该找谁，该怎么问了。”
谭晓晓看着大家信任的眼神，心里暖洋洋的，也沉甸甸的。
至于“奶牛”这个戏称，不知何时起，变成了家属间带着亲切和羡慕的玩笑——“看你家娃娃养得多水灵，是不是听了谭老师的课，偷偷开小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