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来越凶,砸在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拳头在疯狂捶打。林砚缩在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墙,能感觉到寒意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爬,和身上伤口的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三天前被抓来时留下的擦伤此刻都在隐隐作痛,尤其是胳膊上被刀划开的那道口子,虽然用破布草草包扎了,可被雨水一浸,疼得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往里扎。
“砚姐……”角落里传来阿武虚弱的声音,铁链拖过水泥地的“哗啦”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林砚立刻撑着墙站起来,踉跄着跑过去。铁笼里的阿武蜷缩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裤腿早已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暗红色的血渍在雨水的浸泡下,慢慢晕染开来,看得林砚心口一紧。
“别乱动。”她蹲在铁笼前,声音因为缺水而沙哑,“我看看你的腿……”
“别碰!”阿武猛地缩回腿,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淌,“刀疤脸说了,要是我敢让你碰锁,就……就打断你的胳膊……”
林砚的手停在半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刀疤脸的手段,那伙人的心狠手辣远超想象。三天前,就是因为阿武不肯说出这批货的藏身处,被他们硬生生打断了腿,像拖死狗一样扔进了这个铁笼。而她自己,若不是还有利用价值,恐怕早已成了仓库外野狗的食物。
“哐当——”仓库的铁门被一脚踹开,冷风夹着雨水灌进来,吹得林砚浑身一哆嗦。刀疤脸叼着烟,带着两个跟班走了进来,皮靴踩在积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考虑得怎么样了?”刀疤脸吐了个烟圈,烟雾在潮湿的空气里很快散了,“老鬼说了,只要你把货交出来,这小鬼还能留条命。”
林砚抬起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下来,落在眼皮上,涩得她睁不开眼。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货。”
“不知道?”刀疤脸冷笑一声,突然抬脚踹在铁笼上,“哐当”一声巨响,吓得阿武猛地一颤。“那我就让这小鬼再尝尝断手的滋味,看你说不说!”
“住手!”林砚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刀疤脸挑了挑眉,示意跟班把铁笼打开。阿武却突然嘶吼起来:“砚姐!别信他们!那批货是我们用命换来的,不能给他们!”
林砚背对着铁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雨水滑进嘴里,又苦又涩。她知道,今天这事,横竖都难善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紧接着是跟班的惨叫声。刀疤脸脸色一变,掏枪就要往外冲,却被一颗突然飞来的子弹打穿了手腕,手枪“啪嗒”掉在地上。
“谁?!”刀疤脸捂着流血的手腕,疼得五官扭曲。
仓库门口的雨幕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黑色的风衣被雨水浇得透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手里的枪还在冒烟。陆峥的目光扫过林砚身上的血迹,又落在铁笼里的阿武身上,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陆……陆峥?”林砚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她最绝望时承诺要带她离开的男人,会真的出现在这里。
陆峥没说话,只是举起枪,对着另外两个跟班扣动了扳机。枪声在仓库里回荡,震得林砚耳朵嗡嗡作响。刀疤脸吓得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陆峥几步走到林砚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时猛地顿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疼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林砚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阿武!”陆峥转身打开铁笼,小心翼翼地抱起阿武,“撑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阿武虚弱地睁开眼,拉了拉林砚的衣角:“砚姐……货……”
“货不重要了。”林砚蹲下来,擦掉他脸上的雨水,“你活着最重要。”
陆峥抱着阿武往外走,回头对林砚说:“跟上。”
林砚刚迈开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刀疤脸掉在地上的手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走出仓库的那一刻,雨好像小了点。林砚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手腕上那根妹妹求的平安绳不知何时断了,只剩下半截还缠在手腕上,另一截早已被血浸透,混着雨水,在风里轻轻飘着,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她看着陆峥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这一次,他们真的能离开这个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