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盯着屏幕,那个名为“FR-backup”的隐藏分区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压得他呼吸都慢了一拍。
他没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技侦人员站在旁边,额头有汗,声音压得很低:“这层加密……我们试过三次,系统提示指纹验证失败后会自动清除数据。”
陈东点头,闭上眼。意念一动,系统玉简浮现,积分余额跳出来:一千一百九十三万五千七百二十一。
他选中商城里一项“数字取证辅助模块”,确认兑换。八万积分扣除,意识中闪过一段代码结构——不是直接破解,而是提示路径:该加密基于境外金融软件定制版,可通过模拟原生环境绕过指纹校验。
他睁开眼,对技侦员说:“别硬进。找张某电脑的操作系统镜像,建个虚拟机仿真运行。”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操作。一人调出备份硬盘,另一人打开沙箱环境。十五分钟后,隐藏分区被成功挂载。
文件夹展开,三类内容列在最前面。
第一项是资金往来明细表,记录了赵瑞龙与七名公职人员的转账时间、金额和备注代号。第二项是一张电子凭证截图,标题写着“高书记项目分红”,金额八百万,付款方为“海澜贸易”。第三项是语音备份,编号FR-A07的音频里,赵瑞龙的声音清晰可辨:“账要干净,人要可控。”
陈东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从“海澜贸易”开始画线。箭头指向三家离岸公司,再转至境外信托账户,每一环都标注证据编号。他把明细表打印出来,贴在墙上,用不同颜色的标签标记关键节点。
门被推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纸。他是财务审计组负责人周正,四十出头,经侦支队的老骨干。
“查完了。”他说,“‘海澜贸易’近三年所有上下游合同都是虚假交易,税务申报数据造假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七。银行流水显示,这些钱最终都回流到赵瑞龙控制的海外账户。”
陈东接过报告,翻了两页,点头:“并入证据包,编号hdd-135-b02。”
周正看了眼白板上的图谱,眉头皱紧:“你们已经把链条串起来了?”
“差一步。”陈东说,“现在缺的是外部佐证闭环。这些账目要和实际业务脱钩,才能证明是洗钱。”
“我们能补。”周正说,“已经联系海关调取进出口报关单,明天上午就能拿到原始凭证。”
“不用等明天。”陈东说,“今晚就要。”
周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赶在他们反应之前封死出口?”
“对。”
周正转身就走,临出门说了一句:“我亲自去催。”
陈东坐回椅子,看着屏幕上还在运行的解码程序。进度条停在百分之六十一,数据全部提取完毕。他下令:“切断外网接口,启用物理隔离模式,所有资料仅限本地读取。”
技术人员照做。监控日志里的远程访问请求消失了。
他盯着那条Ip记录,眼神冷下来。
对方知道这里出了问题,而且动作很快。
内鬼一定在某个环节。
他站起身,走到物证柜前。U盘已经被取出,装进防电磁干扰袋,双人双锁登记入库。但他不放心。原始载体多次读取,存在污染风险。
“做一份原始数据镜像。”他对技侦员说,“封存备份,主设备停止使用。”
“明白。”
他又想起一件事:“张某的口供没有执法记录仪视频。”
“当时情况特殊……”
“我知道。”陈东打断,“但程序不能有漏洞。调仓库里的隐蔽摄像头,补一段画面。再把审讯室的心理评估预录视频调出来,拼接成视听佐证链。”
“法律依据?”
“《刑事诉讼法》第五十四条,非暴力获取的供述可采信。只要能证明取证过程合法,且内容与其他证据吻合,就可以作为有效证据。”
技侦员记下备注,转身去办。
陈东又让人把现场缴获的焚烧残页送去文书鉴定中心,做墨迹和纸张年代分析。
“必须确认这些文件在燃烧前真实存在。”
命令下达后,他回到指挥台。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二分。
他打开纪检内网,上传加密报告,标题写明:“赵瑞龙关联洗钱案核心证据已提取,建议立即启动资产冻结程序。”
然后生成六份副本,分别打包发送给纪检、检察、审计、公安督察、省委巡视组预留通道,最后一份自己留存。
每一份都设了授权码,必须三方以上同时解锁才能查看。
做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眼睛闭了几秒。
他知道,只要这份材料交上去,事情就再也压不住了。
尤其是那份“高书记项目分红”的凭证。
一旦公开,必然引发震荡。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睁开眼,在总报告扉页写下一行字:“本案证据已实现资金流、人员链、行为印证、技术还原四重闭环,具备零口供定罪条件。”
这时,周正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沓海关调取的原始报关单。
“比对结果出来了。”他说,“‘海澜贸易’申报的货物根本没有实际进出口记录,所有物流信息都是伪造的。”
陈东接过单据,快速翻看。每一笔虚假交易都被标红,背后的资金流向也一一对应上了。
他把新证据贴到白板上,用黑笔圈出关键点。
链条完整了。
从赃款转移路径,到操作人供述,再到外部审计和海关数据,所有环节都能互相印证。
没有断点,没有漏洞。
他站了很久,看着那一整面墙的证据图谱,终于吐出一口气。
真正的风暴,不是在暗处搏杀,而是在阳光下摊牌。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早就凉了,但他没在意。
窗外天色微亮,路灯还亮着,车流稀少。
他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是内部系统提醒:财务审计组已完成初步核查,建议将“海澜贸易”及相关企业列入重点监管名单。
他回复:“同意。同步提交冻结申请。”
刚发完,技侦员突然出声:“陈厅,有个问题。”
陈东走过去。
“我们在语音备份里发现一段未命名片段,时间戳是三个月前。里面提到了一笔境外资金调动,用途写着‘打点高层关系’。”
“播放。”
音频响起,声音模糊了一些,但还是能听清:“……两千万,走b路线,老地方交接。事成之后,那边自然会松口。”
“b路线是什么?”
“还不清楚。”技侦员说,“但我们查到这笔钱最后流入一家叫‘恒远咨询’的公司,法人代表是刘新建。”
陈东眼神一沉。
刘新建,赵立春的前秘书。
这是新的突破口。
他立刻下令:“调取‘恒远咨询’所有银行流水和股东变更记录,重点查半年内的资金进出。”
“是。”
他又转向周正:“你那边还能追哪些关联企业?”
“我已经让组里分头查了。”周正说,“只要涉及赵瑞龙名下或曾任职公司的,都在排查范围内。”
陈东点头。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一闪,弹出一条系统警报:检测到本地存储设备异常读取请求,来源为内网某未知终端。
他猛地抬头。
有人在试图复制证据包。
“锁定终端位置。”
“正在追踪……Ip地址在……省厅办公楼三层,经侦科临时办公区。”
陈东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内鬼不仅存在,而且就在眼皮底下。
他没说话,走到监控面板前,调出办公区实时画面。
一个穿警服的身影正坐在角落工位上,低头操作笔记本,屏幕反光映出加密文件传输界面。
陈东记住了那张脸。
他转身对值班警员说:“通知督察组,准备立案调查。目标人物,涉嫌非法获取国家机密证据,立即控制。”
警员领命而去。
陈东重新坐下,目光落在物证柜上。新的U盘已被编号封存,标签写着:“hdd-135-c01,来源:FR-backup隐藏分区提取”。
他知道,这一夜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但他已经不怕了。
证据在手,程序合规,链条闭环。
无论接下来是谁想拦,都挡不住了。
他端起水杯,喝完最后一口。
杯子放回桌面时,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