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苑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苏晓晓正对着窗台上那盆枯萎的兰草出神,忽闻院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
她指尖一颤,下意识便想躲进内室。可脚步还没动,明黄色的身影已穿过回廊,带着一身龙涎香,稳稳立在她面前。萧绝身后的李德全识趣地带着宫人退远,院角的风铃声瞬间清晰起来。
“身子好些了?”萧绝的声音比往日低沉,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晓晓垂下眼,指尖绞着衣袖:“劳陛下挂心,臣妾已无大碍。”她刻意拉开距离的语气,像根细针,轻轻刺在萧绝心上。
他没再说话,只是缓步走到榻边坐下。锦缎坐垫陷下去一小块,苏晓晓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背上,带着一种让她心慌的专注。她绷着脊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来做什么?是觉得愧疚,还是……另有说辞?
“那日……”萧绝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滞涩,“是朕失了分寸。”
苏晓晓猛地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有坦诚的歉意,和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张了张嘴,那些憋了几日的委屈突然涌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陛下不必如此,”她别过脸,声音发颤,“不过是臣妾……不合时宜罢了。”
“不是。”萧绝打断她,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到她面前。那是块羊脂白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边缘被摩挲得温润透亮,一看便知是常年佩戴之物。“这玉佩随朕多年,从潜邸到登基,从未离身。”
苏晓晓愣住,看着他将玉佩塞进自己手心。玉的微凉透过肌肤传来,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沉甸甸的,像块压心石。
“朕不擅言辞,”萧绝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引来她一阵轻颤,“但这块玉,你收着。见它如见朕,日后在这宫里,无人再敢轻慢你。”
这句话像道惊雷,在苏晓晓心头炸开。她握着玉佩的手微微发抖,抬头看向萧绝。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了往日的试探和疏离,只有清晰的郑重。这哪里是块普通的玉佩,分明是他给的承诺——一种无需言说,却重如泰山的庇护。
委屈突然就散了。那些日子的胡思乱想,那些故作的冷漠,在这块温润的玉佩面前,都成了小儿女的矫情。她吸了吸鼻子,眼眶里的泪却忍不住滚落下来,滴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水光。
萧绝看着她掉泪,有些手忙脚乱。他想伸手替她擦泪,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最后只是笨拙地说:“别哭了……是朕不好。”
苏晓晓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泪还挂在睫毛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陛下哪有不好,是臣妾小家子气了。”她把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握住了什么稀世珍宝,“臣妾谢陛下赐玉。”
萧绝看着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心头那点别扭的烦躁终于散去。他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
“好好养着,”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些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丝柔和,“晚些让御膳房送些滋补的来。”
苏晓晓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陛下。”
萧绝回头。
她举起手中的玉佩,阳光透过玉面,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臣妾会好生收着。”
萧绝的嘴角微微上扬,没再说什么,大步走出了漪澜苑。
院外的风铃声再次响起,苏晓晓握紧掌心的玉佩,感受着那抹余温。梧桐叶落得更急了,可她心里却像被暖阳晒过,暖洋洋的。她知道,从接过玉佩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和试探,都化作了此刻心头清晰的悸动——原来,他并非不在意。
这块龙纹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