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了许久,桃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醒来。
目光迷迷糊糊地扫过来,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他才莫名松了口气,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连雷布朗多的叫嚣都仿佛被隔远了些,没那么刺耳了。
桃夭见他脸色不好,额角还挂着汗,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从沙发上滑下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像往常一样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计时器,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凉的光纹传过来:“又难受了?那杂碎又来烦你?”
贝利亚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眼神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熟悉的人,连呼吸都慢慢平稳了些。
他想说“有点”,想让她用能量再安抚自己一会儿,想让她多待哪怕半分钟。
可没等他感受完那指尖的暖意,桃夭就已经收回了手,转身去倒了杯粉白色的能量液,自己捧着小口喝起来,嘴里还嘟囔着“困死了,做梦都被僵尸追”。
喝完便又窝回沙发里,手指在终端上划来划去挑选下一部电影,完全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贝利亚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点刚冒头的依赖瞬间被无奈取代,却又奇异地安定下来——
至少她还在,还会在他难受时看他一眼,哪怕只是随口一问,哪怕转身就忘。
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他就这样被她牢牢牵着注意力,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被逗弄又被冷落的循环里,竟也慢慢习惯了这种感觉。
墙缝里的暗红光芒依旧阴冷地流动,可在他眼里,似乎只剩下沙发周围那片粉白色的光晕,和光晕里那个肆意妄为的小身影。
他甚至觉得,这样被她“牵动心神”的日子,舒服极了。
不知不觉,两年的时光就在这日复一日的逗弄与注视中悄然溜走。
暗无天日的囚笼里没有昼夜交替,墙上流动的暗红光芒是唯一的计时器,却因桃夭粉白色的光晕时常泼洒在上面,晕染出一片片转瞬即逝的粉红斑驳,像为这死寂的牢笼刻下了独属于他们的时间刻度。
这天,桃夭正窝在沙发里,晃着腿啃着最后一块星果干,果皮的碎屑沾在嘴角。
她却毫不在意,突然凑到贝利亚面前,把果干举到他嘴边晃了晃,眼睛亮晶晶地等着他张嘴。
贝利亚微微低头,配合地咬了一小口,果肉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时。
她立刻直起身,双手叉腰,像只邀功的小兽般仰头问:“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奥!”说完还骄傲地挺了挺胸,粉白色的能量随着动作在周身漾开小小的涟漪,连声音都带着笃定的雀跃——
她早就摸准了,这个黑煤炭虽然嘴硬,却总会顺着她的意。
“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奥。”贝利亚几乎没有迟疑,语气里带着两年间沉淀出的惯有纵容。
他微微侧过头,让被锁链束缚的肩膀更靠近她一些,铁链“咔啦”轻响,像是在为这回答伴奏。
这两年里,桃夭隔三差五就要问这么一句,从最初他别扭地别过脸、用“嗯?”代替回答,到如今几乎脱口而出的顺理成章。
他早就习惯了她这副讨要夸奖的小模样,甚至觉得这每日一次的“问答”,成了这枯燥到令人发疯的日子里,唯一能让他心跳失序的盼头。
桃夭听到答案,笑得眼睛都弯了,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拍,指尖的暖意还没来得及在他皮肤上留得更久些,一阵耀眼的金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囚笼的黑暗。
那光芒太过炽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将粉白色与暗红色的光晕都笼罩其中。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将这两年里纠缠交织的光与影生生剥开。
光芒散去,奥特之王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周身的圣光仿佛能涤荡一切阴霾。
却也照得贝利亚身上的暗红光芒黯淡了几分,更衬得他被锁链缠绕的身躯像幅被钉在墙上的画,狼狈又孤寂。
奥王刚修复完一个濒临崩溃的宇宙,星尘的碎屑还沾在他的披风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知到宇宙监狱里多了一股陌生的能量——
那能量纯粹得像从未被污染的星云,鲜活得带着跳动的生命力,与这囚笼的阴郁格格不入。
他心里一紧,立刻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小家伙正踮着脚,亲昵地用指尖碰着贝利亚的脸颊,而那个被他囚禁了千年的叛逆小子,眼底竟藏着他从未见过的柔和。
“孩子,跟我出去吧。”奥王的声音温和如洪钟,目光落在桃夭身上,带着长辈的慈爱,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桃夭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烟。
她转头看了看奥王,又猛地回头望向贝利亚,眼神里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粉白色的能量都跟着微微发颤。
她小步跑到贝利亚面前,手指轻轻勾了勾他被锁链缠绕的手腕,冰凉的金属硌得她指尖发麻,声音却低得像怕被风吹走:“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能结束蹲监狱?我……我可以等你。”
贝利亚看着她眼底的不舍,像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了一下,心里猛地一缩。
他刚想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说“快了”,哪怕知道这是骗她的,却在对上奥王沉默的目光时,把话咽了回去。
奥王微微蹙着眉,花白的长须在圣光中轻轻飘动,心里却在暗自思忖——
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这孩子,贝利亚的刑期,是用宇宙的寿命都难以衡量的漫长,几乎等同于无期徒刑?
毕竟他犯下的罪孽,不是这短短两年的平静就能抵消的。
见奥王久久不语,那沉默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空气里,桃夭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她没再追问,只是用力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突然泛起的热意逼回去,然后往前凑了凑,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贝利亚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