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把目光从紧闭的房门上收回来,然后看向张肆。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机警,我估计小命就不保了。”
“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嫂子你不用跟我客气!”
张肆摆了摆手,看着她脸上的擦伤,脸上全是敬佩。
“你才是机敏过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临危不乱,还能给我们传递信息,简直是太牛了。”
“得了,不要互吹,我那是纯怕死。”江黎动了动身子,扯得浑身疼,“麻烦你,帮我把床摇起来点。”
“好嘞!”
张肆连忙跑过去,把病床摇起来一些,停在一个看上去舒适的坡度。
“嫂子,你想喝水不?要不吃水果?我可以给你削,医生检查过了,你就是体力透支加惊吓过度,头上和身上都是皮外伤,你别担心……”
“嗯。”
江黎答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果篮,忍不住问他。
“刚刚你们那个战友,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提到这件事情,张肆忍不住笑了笑,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班长现在是这片的公安厅厅长,昨天那两个绑匪没送去警局,他就亲自过来了,估计会骂川哥两句吧,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意思?昨天不是警察捞的我吗?怎么还没送去警局?”
江黎眨了眨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啊,昨天都是我们自己人,等这里的警察出警,那还有谱吗?川哥上飞机前就安排了,这边的直升机在机场等我们,我们直接倒机去的山里。”
“直升机不是警局的?那客服电话呢?也不是警局帮忙?”
“不是啊,都是我们的人。”张肆咧嘴一笑,语气里颇有些神秘,“嫂子,你对我们的业务范围一无所知。”
“……”
江黎搓了搓病号服的袖口,突然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从晏江到竹坪,短短几个小时,银行电话、极速汇款、手机定位、热成像系统,还有六架直升机……
这种专业营救,简直逆天。
这就是退役军人吗?
“那……那条警犬……”
“天狼可是功勋犬,退役以后都是我在养,实力不减当年。”
提到那条德牧,张肆的眼神格外闪亮,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给她看相册里的那些照片。
“瞧瞧,帅吧?”
江黎看着手机里英气逼人的大狗,非常认同的点头。
“帅的,我昨天没看清,还以为是狼呢……”
“嘿嘿,他可比狼壮多了。”
张肆的自豪溢于言表,活像是一个表扬自家儿子的老父亲。
江黎看他心情不错,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忍不住询问。
“迟宴州当年那么厉害,为什么被军队开除了啊?”
原本还笑嘻嘻的张肆,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她,神情肃穆。
“军事机密。”
江黎:“……”
她就多余问。
张肆看着她沮丧的神情,下意识回头看了门口一眼,然后放低音量。
“具体的没法说,就是川哥为了给一个牺牲的战友报仇,违反了军纪……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哦……”
这已经说了很多了,她如果再听一点,不知道会不会被抓走……
江黎没再出声,只是默默地倚靠在床头坐着。
张肆见她这么安静,连忙出声岔开话题。
“话说,嫂子,你这两天跟川哥吵架了?”
提到这个事情,江黎顿时尴尬起来,这个具体原因,已经到了不能播的地步。
“嗯,”她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反问道,“他怎么了?”
“加班、酗酒、折磨人,不管是瀚森还是迷途,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大声喘气,唯恐被他拖出去剁了。”
江黎被他夸张的形容逗笑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哪能这么夸张?”
“撒谎不是人的……嫂子,到底什么事儿呀?”
“你不都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吵成啥样儿呀?还值当的你飞出来散心……”
“不该问的别问。”
“……”
张肆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却被人推开,然后就看见迟宴州走进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江黎身上,见她靠坐在床头,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些,紧绷的唇角松动了一瞬。
张肆立刻收敛了刚才那副八卦的模样,站直身体,恢复了恭敬:“川哥。”
“嗯,”迟宴州应了一声,声音低沉,“你亲自带那两个人去警局,跟着班长去报案。”
“是!”
张肆痛快的答应着,转身的瞬间,却听见江黎的声音。
“那两个人……最开始有雇主,想绑架的是洛影,他们绑错人了而已,那个雇主叫叶嘉,我听到他们打电话了……”
“好的,嫂子,我会去警局反映情况的。”
说完,张肆就麻利地溜出了病房,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因为他的离开变得有些凝滞。
江黎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纯白色的被套边缘,看到手腕上的淤青,稍微往袖子里缩了缩胳膊……
“还疼吗?”
迟宴州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连忙上前一步,却在触碰到她眼神的一瞬间,又顿住了脚。
他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她身上被绳子勒出的淤痕,尤其是手腕上,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多努力才挣脱的绳子。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生日那天,身上的那些痕迹还没消,即便是过了三天,也依旧触目惊心。
所以,他跟那些绑匪有什么区别?
他的行为甚至比绑匪更下作。
那天晚上,她明明哭得那么厉害,她甚至害怕得发抖,但是他却丝毫都没有理会。
他就那么任由心底的妒火肆虐,几乎是发了疯的强迫她,甚至,还自私的把这种行为定义为爱。
他爱她,可是却用最卑劣的手段伤害了她……
“对不起。”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无比郑重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像是个罪孽深重的囚徒,在等待她的审判。
江黎的心头微动,然后开始泛酸。
她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沉默半晌,然后忽然把脚伸出被子,不轻不重的踢在他腿上。
“迟宴州,你就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