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玲姐房间出来，我走下楼梯，正好看到糯登、根硕和茉莉也刚忙完交接，准备离开。
“糯登，根硕，茉莉，等一下。” 我叫住他们。
三人停下脚步，转过身。
“糯登，” 我先对负责本地事务的糯登说，“t国那边来消息了，合作基本敲定，让我们尽快派人过去学习。你这边，在本地物色一批愿意出去挣钱、有潜力的女孩。记住几个条件：第一，底子必须干净，身家清白，没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第二，年轻，学东西快；第三，样貌要周正，最好能说会道。这是去学荷官、学服务，不是去干苦力，形象很重要。”
糯登立刻点头，脸上带着任务明确的认真：“好的，朱老板。您放心，这边的人穷，有机会出去挣大钱，挤破头都想来。人不难找。就是要多少？”
“人数先不定，” 我摆摆手，“关键是质量，是可靠。你先按照条件去找，找到合适的就登记下来，后续看培训规模再定具体人数。记住，宁缺毋滥，一定要把好关。”
“明白了，朱老板！我一定仔细筛，保证找来的都是好苗子！” 糯登郑重地应下。
我转向根硕：“根硕，你也准备一下。学习的事，你带队。你脑子活，学东西快，又懂咱们这边的规矩，去了要带头好好学，把真本事都给我学回来。回去跟逸恒也说一声，让他也准备准备，到时候你们一起去，他负责线上那块的技术对接。”
“好的，朱哥！保证完成任务！” 根硕眼中闪烁着兴奋和使命感。
最后，我看向一直沉默但眼神坚定的茉莉。这个跟我出生入死的女人，身上带着太多血腥和风霜。我放缓了语气，说道：“茉莉，你手底下信得过的姐妹，如果有想换条路走，不想整天打打杀杀、想过点安稳日子的，也可以让她们报名，跟着一起去学。还有你自己……”
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你也考虑考虑，跟着一起去学学吧。管理、运营、甚至财务，多学点东西，没坏处。打打杀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也不能一辈子都冲在最前面。”
茉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摇头拒绝，声音清冷但异常坚定：“朱哥，你饶了我吧。我只会这个，也只会干这个。让我去坐着学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坐不住，也学不来。我现在这样，跟着你，跟着兄弟们，挺好的。”
我知道茉莉的性子，她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习惯了用刀和枪说话，用行动证明忠诚，让她坐下来学“文”的，确实强人所难。我没有强求，只是点点头：“行，不勉强你。你回去也再考虑考虑，如果哪天改变主意了，随时跟我说，机会一直给你留着。”
“嗯。” 茉莉应了一声，没再多说。
这时，我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问根硕：“对了，独叔他们，是明天上午到孟鸠吧？”
“是的，朱哥！” 根硕肯定地答道，“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去接。”
“好。” 我叮嘱道，“明天你们先去买车，然后开着新车去接。让独叔和寨子里的老老少少也看看，咱们现在条件好了，让他们安心。”
“好嘞！明白！” 根硕脸上露出笑容。
“行了，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堆事。” 我对三人挥挥手。
“朱哥\/朱老板，你也早点休息。” 三人道别后，各自离开。
我则转身走向办公区。大厅里灯火通明，几个小组长正分别围着一小群刚来的新人，唾沫横飞地讲着园区的“规矩”，声音或严厉，或诱惑，混合着新人们压抑的啜泣和惶恐的应答声。我没有停留，径直推开了经理室的门。
蒙子正一个人坐在里面的旧沙发上，眉头紧锁，手里夹着烟，却没吸，任由烟灰长长地挂着。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我，叹了口气说：“有几个刺头，不太听话，又哭又闹的，被组长‘教育’了一下，现在老实了。”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看着他愁云满布的脸，有些奇怪：“不听话有组长收拾他们，流程不都这样吗？你咋还愁眉苦脸的？心软了？”
蒙子用力吸了口烟，烟雾笼罩着他复杂的表情。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发闷：“朱……我看着里面有几个，男的就不说了，那几个女的……年龄，估计跟我那苦命的妹妹差不多大。被带进来的时候，那个眼神……我这心里头，就他妈的……不是滋味。”
“蒙子，” 我打断他，语气严肃起来，“打住！别整这套心里负罪感。咱们不是菩萨，没那普度众生的本事。我就问你一句实实在在的：跟着我朱然干到现在，咱们的日子，是不是比原来好多了？咱们手里的钱，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蒙子看着我，点了点头，但眼神里的阴郁没散：“是，朱，咱现在是有不少钱，园区也像模像样。可是……朱，咱就算再有十倍、百倍的钱，咱们……也回不了国内了。咱们手上沾的东西，背的案子，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了。有时候我就在想，赚这么多钱，有啥用？花都没地方花，像个地老鼠一样，一辈子窝在这鬼地方。”
蒙子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中了我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无力的角落。是啊，回不去了。那个简单的、平凡的、可以晒太阳、可以安心睡觉的“家”，早就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蒙子，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蒙子，我说能，他就一定能。”
蒙子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我。
“我问你，” 我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国内那些出来赌博的，跑到t国、跑到澳门、跑到咱们这种地方的，都是些什么人？”
蒙子想了想，说：“有钱的呗，挥金如土的。”
“对，有钱的。” 我点点头，然后加重语气，“但还有——有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