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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了,我依然被困在这片永恒的、灰白色的寂静里。
我的存在,
她的凝视,
这便是全部。
工作没有终点。
攀爬早已失去意义。
只剩下维持。
直至毁灭降临。
或者,直到她再次感到“无聊”。
不论哪个,最先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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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象牙塔的角落里无声地淤积,如同透明而粘稠的琥珀。
我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存在感,呼吸、静坐、偶尔执行她心血来潮的指令,像一件运行良好的自动人偶。
右眼的灼痛渐渐平复,歌剧院任务残留在神经末梢的紧张感也慢慢褪去,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沉寂所取代。
她依旧沉浸在她的收藏品世界里。
那团液态星云最终被她塑造成了一个扭曲的不规则多面体,似乎满意了几天,随后又被弃置一旁。
新的“玩具”不断被送来,有的光华璀璨,有的阴森可怖,但很少能长久吸引她的注意力。
无聊。
我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永恒的无聊。
像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弥漫在整个空间,甚至浸润到每一件收藏品之中。
她是无聊的核心,一个被永恒生命和绝对力量所诅咒的、对万事万物都逐渐失去兴致的存在。
而我,是她对抗无聊的......最后尝试?
或者只是“收藏”。
一件会动、会杀、比较“耐用”的玩具。
一天,她似乎对那些没有生命的藏品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坐在王座上,支着下巴,灰白色的眼眸空洞地扫视着她庞大的收藏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那段古怪旋律的节奏比以往更加焦躁不定。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扫视,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的、近乎剖析的专注。
“小狗,过来。”
她唤道。
我起身,走到山下。
她没有让我上去,而是自己缓缓走了下来,停在我面前。
“你爬上来了。”
她陈述道,听不出情绪。
“是。”
我单膝跪地,低下头。
这是对高位者应有的礼节,更是我对她唯一的姿态。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觉得,你能爬到我身边,是因为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她纤尘不染的灰白衣裙上。
脑海里闪过垃圾堆的恶臭、奴隶贩子的狞笑、眼眶撕裂的剧痛、无数目标死前难以置信的眼神、训练场上累到呕吐的日夜、任务中一次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我抬起头,左眼是属于自己的、习惯黑夜的卑微,右眼是她赐予的、冰冷精准的灰白。
“运气。”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
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近乎虚幻的弧度。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她走近我,冰冷的手指再次抚上我的右眼眶。
那里早已愈合,但每当她触碰时,似乎总能唤起那最初的、刻骨铭心的痛楚和归属感。
“这个眼睛,”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那冰冷的玻璃体,内部结构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你要是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灰白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别的什么东西。
“......那就好好用它看着。看着我将要给你的一切,以及,你最终将要为我呈现的一切。”
冰凉的手指抬起,这次不是触碰眼睛,而是轻轻点在我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这里,”
她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探究语气。
“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沉默着,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感觉?心跳?血液流动?
她似乎对我的沉默不太满意,指尖微微用力,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穿透力的能量探入我的皮肤,不是伤害,而是一种......窥探。
“任务完成得‘完美’,”
她重复着No.7的报告词,语气里却充满不解。
“回来之后,你好像......更安静了。像坏掉的发条玩具。”
她的能量在我体内游走,试图捕捉那些无法被物理感知的东西----情绪、思维、存在的状态。
右眼微微悸动,自动生成了防御性的屏障,试图隔绝这种窥探。
但这微弱的抵抗反而引起了了她更大的兴趣。
“嗯?”
她发出一声轻咦,能量加强了一丝。
一种被从内到外彻底透视的感觉席卷了我。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暴露感。
仿佛所有隐藏的念头、所有压抑的情感、所有残缺的自我,都被置于冰冷的显微镜下。
我僵在原地,肌肉绷紧,牙关下意识咬紧。
“啊......有点意思。”
她喃喃自语,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流光。
“溃烂......但还在维持。愤怒......但没有方向。绝望......却还在跳动。”
她精准地“读”出了我的核心,用的却是描述一件物品的口吻。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只需要你。”
她忽然又重复起那句诅咒般的话语,指尖的能量收回,但目光依旧锁死在我脸上。
“但你呢?你需要什么?小狗需要什么?骨头?夸奖?还是......自由?”
她问出最后一个词时,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然的好奇,仿佛在讨论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
自由?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甚至没有在我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自由于我,早已是一个失去所有意义和指向的词汇。
我能去哪里?我能成为什么?除了杀戮和存在,我一无所有。
我的沉默似乎让她得出了结论。
“看来都不需要。”
她点了点头,像是解决了一个小谜题。
“你只需要......我需要的你。”
完美的闭环。
扭曲的共生。
她向后退了半步,继续打量着我,仿佛在欣赏自己一手塑造的作品。
“你并不是需要我,我只是能见证你的存在。”
她再次说道,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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