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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忌惮:“......‘象牙塔’的指令,必须完美执行,但......不要太近。保持距离,就是保持清醒,也是......保持自我的存在。”
那时我不懂,只以为那是高层对绝对权威的敬畏。
后来,我见到了更多。
我看到一位因任务失败而被召入象牙塔的No.6管理者,出来时虽然伤势痊愈,但眼神中某种属于“人”的光彩彻底熄灭了,变得如同精致的提线木偶,唯命是从,再无半点自我意志。
我听说更早之前,有一位才华横溢、几乎要攀上No.1的狂热地No.2,因为过于频繁地请示和接触,最终连同他的整个实验一起“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No.1,那个位置,只有她能分配,但似乎没有人担任过。
----有资格的不会追求,追求的一般没有资格。
意味着你必须时刻站在她的身旁,沐浴在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之下,成为她意志最直接的延伸,也成为她无常心绪与可怕力量最直接的承受者。
那并非权力,而是一种被选中、被使用的“囚笼”。
一种时刻游走在存在与湮灭边缘的、极致的脆弱。
拥有实权的人,本能地抗拒这种“殊荣”。
他们宁愿在相对安全的距离外,掌控着实实在在的力量,运行着这个庞大的机器,也不愿去触碰那冰冷的、能轻易赋予也能轻易剥夺一切的永恒之源。
他们需要的是可控的权力,而非不可测的恩宠。
所以,No.1反而由候补们“组成”,往往由一些特殊的存在占据----或许是极度忠诚且缺乏野心的工具。
或许是像曾经的我一样,被某种扭曲的执念所驱动、眼中只有那抹灰白的飞蛾。
而我,明知这一切。
我却愿意前往。
哪个世界是真实的?是这个充斥着编号、杀戮、任务与冰冷逻辑的组织世界?
还是那个只存在于我记忆中、弥漫着垃圾腐臭和剧院尘埃的、只有一个灰白少女的世界?
或者,两者都是虚幻的牢笼?
我早已不在乎。
真实与否,毫无意义。
世界的规则、组织的兴衰、甚至我自身的完整与否,在某个执念面前,都褪色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我只想,待在她的身边。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无声的影子,一件比较“耐用”的收藏品,一只能在她感到无聊时被随意投喂指令的狗。
距离带来安全,也意味着疏远。
靠近意味着危险,却也是我存在的唯一坐标。
我宁愿在那片能冻结灵魂的凝视下化为冰雕,也不愿在安全的距离外,永远仰望那片无法触及的灰白光芒。
No.1不是好位置。
我知道。
那是一条靠近恒星的道路,注定被灼烧、被吞噬、被扭曲轨迹。
但我愿意前往。
踏上这条通往她的、同时也是通往毁灭或重铸的单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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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终于到来。
一次针对组织核心成员的、来自外部联盟的突袭计划被截获。
对方出动了大批精锐,甚至雇佣了大陆上臭名昭着的雇佣兵团。这是一场硬仗。
管理者们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刀,去执行最关键的反制刺杀任务----除掉对方的战术大脑,一位极其擅长灵能防护的大师。
任务成功率预估低于30%。
No.7的目光在剩余的前十编号中扫过,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No.8,‘掠影’。目标地点,黑石峡谷。时限,黎明前。”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失败,即意味着毁灭。”
“明白。”
我接过那枚蕴含着目标详细情报和精神频率波动的黑色水晶,转身融入阴影。
“这次任务的风险极大,你有什么要求吗?”
No.7第一次用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一个毫无欲望的前十?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宝藏。
很难有这么趁手又无欲的工具。
“我想见她一面。”
我说。
他的眼中透露出无法理解的目光,但还是摇了摇头,仿佛这种耗材他见得太多了。
“可以,如果你活着回来的话,我会为你争取。”
这是他最后的怜悯。
黑石峡谷的任务是一场与灵能大师的噩梦般的博弈。
他的防护力场几乎完美,我的常规攻击手段全部失效。
右眼超负荷运转,试图分析力场的薄弱点,大脑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针穿刺。
我利用峡谷复杂的地形,用尽了身上所有的特殊装备,最后几乎是凭着右眼捕捉到对方因瞬间情绪波动而产生的一丝力场涟漪,将一枚特制的、能撕裂灵魂的破魔弹送入了他的眉心。
而我付出的代价是右眼暂时性失明,左肩粉碎性骨折,以及精神层面的重度震荡。
我拖着濒死的躯体,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返回基地复命。
当我将染血的确认证据放在No.7面前时,他沉默地看了我足足十秒。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那条通往禁区里真正“象牙塔”的通道。
通道口的能量屏障第一次在我面前无声地消散。
“No.1‘诚司’,”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收藏家’要见你。”
No.1。
这个词在我轰鸣的大脑和剧痛的身体里回荡,却奇异地没有激起太多波澜。
攀爬似乎成了本能,而终点......终点就在眼前。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入那条梦寐以求的通道。
通道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富丽堂皇,而是某种冰冷的、光滑的、泛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材质构成,墙壁上偶尔闪过无法理解的流光符号。
空气中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很淡,却让人心神不宁。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由某种生物骨骼和金属融合而成的门。
门无声地滑开。
里面的景象让我停滞了呼吸。
那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无比广阔的空间,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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