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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崎警部!”
一个穿着鉴证服、戴着眼镜的年轻警员试图拦住她。
“里面还在初步勘察,您需要穿......”
“滚开!”
澪夜看都没看他,手臂一拨,那警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径直闯入那黄色的警戒线。
视线牢牢钉在仓库那巨大、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门洞深处。
那里,光线晦暗,但足以看清中心位置那令人血液冻结的景象。
又是一处精心布置的“画布”。
这次的受害者,是个年轻女性,被悬挂在巨大的、布满铁锈的仓库横梁上。
不是简单的悬吊。
她的双臂被某种坚韧的金属丝以一种扭曲的、模仿古典雕塑般的方式向后拉伸捆绑,脚尖勉强触地,身体形成一个痛苦而诡异的十字形。
她穿着一件被粗暴撕裂的白色衣裙。
但此刻,那白色几乎被彻底覆盖、浸透——被一种粘稠、厚重、散发着刺鼻油画颜料和铁锈腥味的深红所覆盖。
那红色如同瀑布,从她被割开的颈动脉处汹涌流下,浇透了她的身体,在脚下积成一片粘稠、反光的、令人作呕的深红湖泊。
而在她身体周围的地面上,以及她惨白的脸上,又被凶手用同样的颜料。
或是......别的什么,精准地点缀、泼洒上了大量刺目的、纯粹的白色圆点。
红与白。
地狱的调色盘,强烈的视觉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澪夜的眼球上,砸进她的神经深处。
那股混合着血腥、腐败和某种廉价颜料气味的浓烈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浓烈得几乎让她窒息。
整个场景充斥着一种亵渎神明的、病态的仪式感,一种疯子对“美”的扭曲理解和宣泄。
法医和鉴识课的同事像工蚁一样在房间里沉默地忙碌,闪光灯不时亮起,咔嚓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澪夜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现场的每一个细节:墙壁上涂抹红色圆圈时留下的、略显仓促的指纹状油污。
死者指甲缝里残留的、不同于现场任何物质的深蓝色纤维;还有那根粗糙的麻绳,打结的方式带着一种生涩的、模仿的痕迹......
“头儿。”
一个年轻的刑警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脸色苍白,显然也被这景象冲击得不轻。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死者身份确定了,山本美咲,二十三岁,附近便利店的夜班店员。”
“邻居反映她独居,没什么特别的社会关系......凶手应该是在她下班回家后强行闯入的。”
澪夜没吭声,只是盯着那凝固的雕塑。
胃里的酒精和眼前的景象剧烈反应,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
她猛地转身,撞开身后一个正在拍照的鉴识员,踉跄着冲出门口,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切入了她视野的余光,精准地挡在了她和那血腥“画作”之间。
“苍崎警部。”
声音不高,平稳,清晰,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冰,瞬间打破了澪夜被血腥图景攫住的失神状态。
澪夜猛地转头,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干净的脸。
皮肤白皙,眉眼清秀,下颌线条干净利落,鼻梁挺直。
一身崭新得像是刚从制服包装袋里取出来的深蓝色警用风衣,每一颗扣子都系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形挺拔如青松。
他站立的姿势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端正,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整个人透着一股与这血腥、污秽、绝望的现场格格不入的清爽和......一丝不苟的拘谨。
就是他?那个所谓的“助手”?课长硬塞给她的累赘?
澪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对方的脸,从他那双过于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扫到他一丝褶皱都没有的风衣下摆,再到那双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的警用皮鞋。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被轻视的暴怒和对这种“干净”本能厌恶的邪火,“腾”地一下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就是这个绣花枕头?这个看起来连枪套扣子都不知道怎么开的菜鸟,要来“协助”她对付“画师”那种疯子?
上面是嫌她死得不够快,特意派来给她添堵、顺便给她陪葬的吗?
“巡查部长诚司,向您报到。”
年轻人微微颔首敬礼,动作标准得可以写进警校教科书。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被澪夜那“杀人”目光注视下的不安。
“报你妈的道!”
澪夜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她一步踏前,几乎要撞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和暴戾的气息扑面而上。
“谁tmd让你站这儿的?滚远点!碍手碍脚!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废物来刷资历的地方!看见没有?看见那是什么了吗?”
她猛地指向仓库深处悬挂的尸体,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那是‘画师’!一个用活人当颜料的变态疯子!不是你们玩的过家家!给我滚开!别挡着道!”
唾沫星子几乎溅到诚司那张过分干净的脸上。
周围的警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震住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现场瞬间死寂,只剩下警戒带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澪夜的暴躁,但如此直接、如此狂躁地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同僚,还是让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诚司站在原地,没有后退,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
那双平静的眼睛直视着澪夜燃烧着怒火的瞳孔,没有畏惧,没有愤怒,也没有被辱骂后的尴尬,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深不见底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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