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13日,麦康球场,纽约市高中棒球联赛决赛。
阳光像熔化的黄金般倾泻在麦康球场上,扬尼沉默的站在游击手位置等待着第一局上半比赛的开始,左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心口位置的球衣处,仿佛在这里能够感受到胸针的金属凉意,似乎能够透过布料渗入皮肤之中,就像老乔治从另一个世界伸来的手......
play ball!主审裁判的吼声惊醒了走神的扬尼。抬眼望去,此时对方的球员已经站上了打击区。
一棒:游击手—— 安德鲁·维拉斯奎兹
卡洛斯·门德斯站在投手丘上先是看了一眼扬尼,见他的神情还算平静后,转过头深吸一口气。
第一球,外角低四缝线快速球(92mph)
卡洛斯的第一球就直奔好球带外角下缘。安德鲁·维拉斯奎兹的球棒刚举到肩高,球已经地砸进捕手迈克尔·陈的手套。明显没有抓准卡洛斯的投球节奏。
Strike!
第二球,外角低滑球(81mph)
面对卡洛斯这记横移角度较大的一球,安德鲁·维拉斯奎兹的挥棒犹豫了一下,最终球擦着匆忙挥出的棒头飞出界外。
Foul!
第三球,内角变速球(77mph)
卡洛斯再次用一记突然的变速球诱使安德鲁·维拉斯奎兹的重心前倾,当基本完成挥棒之后,棒球才姗姗来迟般钻进陈的手套之中。
Strike three! out!
一局上半,一出局,无人上垒。
在安德鲁·维拉斯奎兹遗憾摇头走向休息区的时候,二棒的克里斯·米加尼已经占上了打击区。
二棒:二垒手 —— 克里斯·米加尼
克里斯·米加尼走上打击区时,面上的神情异常的严肃。似乎被决赛的紧张氛围所影响。
第一球,内角变速球(78mph)
卡洛斯再次投出了一个钓鱼球——明显偏低的内角变速球,但克里斯·米加尼还是选择了出棒。身体前倾的努力向前追打来球。
“乒!”
只见被打出的棒球快速的向着投手丘的方向飞去。在卡洛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的砸在投手丘上产生轻微的变向后,以极快的速度继续向着游击区的方向飞去。
当球被击出的瞬间,扬尼就向着来球的方向快速移动起自己的脚步。但是看到这次突然的变向,扬尼的瞳孔骤然收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他看见球快速的旋转着向着二三垒之间的方向飞去,余光瞥见克里斯·米加尼全力冲向一垒的身影略微有些模糊,但是忽然一个苍老的身影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的清晰起来。
乔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扬尼下意识的努力调整自己的重心,向着改变后的方向扑了过去。那迅捷的动作仿佛一只猎豹一般。
红土在他的钉鞋下飞溅而起。他的左膝重重的滑跪在地,努力伸出的手套像磁铁般吸住来球。随后动作不停,快速的弹起身体并半转身体,同时用力的向着一垒方向甩臂而出——
球像银色子弹般划破空气,先克里斯·米加尼一步,精准的砸进一垒手贾马尔手套之中。
out!
看见扬尼的这次精彩守备,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几千人的场地爆发出了上万人的气势。
但扬尼此时耳边却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他抬头向着天空望去,仿佛能够看到某些人的身影在不停的闪烁。
第二个出局了......他在心中默念,这是给你的,老乔治!
看台上,达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扬尼在作出这次精彩守备之后,依然沉默的面庞,不自觉的在内心中发出一阵阵叹息。
而远在佛罗里达的哈尔·史坦布瑞纳,之前因为一直在忙着处理老乔治去世后的众多问题,同时因为父亲的离世,哈尔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所以为了他的身体,家人将他赶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哈尔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大屏幕正播放着纽约市高中棒球联赛的决赛实时画面。
看着刚刚扬尼的精彩守备,以及扬尼面无表情的样子。
“唉......”哈尔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哈尔忽然想起老乔治临终前的那句嘱托。告诉扬尼......12号训练场......永远是他的......
哈尔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这句话,同时望着电视里扬尼的面容,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变得一片模糊......
场边记者区,《纽约邮报》的记者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疯狂敲打:......在乔治·史坦布瑞纳去世当天的这场决赛,扬尼·奥本海默在刚开局,就用一次教科书级的精彩守备,来告慰天堂......
扬尼慢慢走回自己的防守位置,指尖再一次无意识的按在心口处。
还有最后一个出局数。他对自己默默地说道:然后就该我们了,老乔治......再等一会儿!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投手丘上的卡洛斯,球场上以及休息区里沉默的队友们,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记分牌上——那里倒映着纽约盛夏的蓝天,像极了老乔治最爱说的棒球色。
三棒:三垒手 —— 约翰·瑞安
第一球,中间偏高四缝线快速球(91mph)
在这一个打席的第一球,卡洛斯故意投了个中间偏上的快速球。约翰·瑞安的全力挥击让球棒发出的破空声,但球却在接近棒头前突然上窜了一下。
球被挤到棒头上缘,直接敲出一记冲天炮。右外野的凯文·赵后撤几步后,轻松完成了接杀。
out!随着主审裁判的大喊声,第一局上半的比赛结束,比分0:0。
扬尼扶了扶帽檐,低着头默默地走下球场。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搂在了他的肩膀上。扬尼抬眼望去,赫然是路易斯那种充满关切的脸庞。
“我没事,放心吧。”扬尼僵硬的牵了牵嘴角,并用胳膊轻轻撞了下路易斯的胸口,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路易斯看着扬尼僵硬的微笑,内心不自觉的轻叹了口气后,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的说道:“嗯,我相信你,而且我相信我们今天一定会拿到那个该死的奖杯!”
说着用力紧了紧自己搂着扬尼的手臂,随后便搂着扬尼慢慢的走向曼哈顿中心高中的休息区内。
很快,一局下半的比赛即将开始。
一棒:三垒手 —— 路易斯·里维拉
路易斯·里维拉踏入打击区时,抬头看了眼投手丘上对方的主力投手——汤米·莱恩汉。
这位马马罗内克高中的王牌左投手,此刻正用指尖摩挲着球缝,眼神冷得像冰。
play ball!主裁判的吼声让全场安静下来。
第一球:四缝线快速球(88mph)
汤米的第一球直奔内角高位,但球路明显偏高。路易斯纹丝不动,球地砸进捕手手套。
ball!
第二球:曲球(73mph)
第二球汤米·莱恩汉就拿出了自己的拿手球种,棒球进垒前的大幅度的下坠,让路易斯的挥棒擦着棒球的下缘,将球击出界外。
Foul!
第三球:变速球(79mph)
汤米·莱恩汉的变速球像断了线的风筝,晃晃悠悠的掉进外角低的位置。路易斯这一次勉强碰到球,再一次将球高高的击向右外野的界外。
Foul!
第四球:四缝线快速球(89mph)
汤米·莱恩汉再次投出一记快速球,但是这一次的球却失投到了红中。路易斯的眼睛瞬间一亮,棒头精准咬中球心——
球像子弹般穿过一二垒间的空档,尽管右外野手拼命的向着棒球跑去,但是球却早已提前落地。
路易斯轻松跑上一垒,随后对着马马罗内克高中的休息区比出的手势。
一局下半,无人出局,一垒有人。
伴随着现场球迷的喝彩声,贾马尔快步走上了打击区。
二棒:一垒手 —— 贾马尔·华莱士
第一球:变速球(78mph)
看着汤米·莱恩汉投出的这记变速球,明显偏下的角度让贾马尔提不起任何出棒的欲望。眼看着棒球在进垒前落地,一个弹跳后,被捕手拦截在身前。
ball!
第二球:曲球(74mph)
面对汤米·莱恩汉的拿手球种,贾马尔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挥出了手中的球棒。但最终依然没有很好的找准准心,球擦着球棒的上缘飞出界外。
Foul!
第三球:四缝线快速球(89mph)
汤米·莱恩汉的这一颗速球直奔外角下方而去,但是打击区的贾马尔此时却突然摆出了短棒——
球像被施了魔法般缓缓滚向一垒方向。马马罗内克高中的一垒手飞快的向着滚动的棒球冲去,当他捞起球,准备传向二垒的时候,却发现路易斯已经像阵风般即将冲上二垒。
不得已,他只得调整重心,将球向着跑向一垒协防的汤米·莱恩汉扔了过去。
漂亮的牺牲触击!现在曼哈顿中心高中的得点圈已经有人了,下一棒就是扬尼·奥本海默的棒次了。待贾马尔被汤米·莱恩汉封杀出局后,场边的解说员却高声为这记牺牲触击喝彩起来。
该你了。贾马尔走到扬尼的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道:为了那位老人家!你可以的。
听着贾马尔鼓励的话语,扬尼依然牵起一丝僵硬的笑容,但他的目光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当扬尼站上打击区时,麦康球场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
七千名观众的呐喊、记者区的快门声、甚至场边饮料摊的冰块碰撞声——全都消失了。他的耳中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扬尼调整了下头盔,然后右手再一次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有些东西。他想起父亲达蒙在他将胸针收起后说的话,要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身上。
第一球:内角速球(88mph)
汤米·莱恩汉的速球像银色子弹般直奔内角高,贴近扬尼的方向而来。
在看到球出手后的一瞬间,扬尼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老乔治在训练场对他吼叫别躲内角球!,达蒙在家里教他如何用用髋关节抵消冲击,以及肯达尔昨晚短信里的那句别受伤。
扬尼努力的扭转自己的身体,虽然他的打击动作已经变形,却依然顽强的挥出手中的球棒。最终勉强将球破坏出界外。
Foul!。
第二球:变速球(79mph)
汤米·莱恩汉的这记变速球,让扬尼的挥棒早了半秒,球棒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刚落,球才一头钻进捕手的手套。
Strike two!
随着主审裁判的高喊声,马马罗内克的休息区爆发出大声的哄笑声,仿佛扬尼的挥棒落空,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扬尼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球棒握把上收紧。忽然心中响起一个声音,那是老乔治在他以前训练时,经常会对他说的话。
别急着挥棒孩子。等球来找你。
脑中回想着从前的种种,深深的吸了口气稳定住自己内心略显躁动的情绪。
第三球:曲球(75mph)
汤米·莱恩汉的第三球再次选择了自己拿手的曲球。当球离开他指尖的瞬间,扬尼的脑海中再次响起老乔治曾经的话语,一个伟大的球员,会在绝境中,找到光明......
棒球在飞行途中像被无形的手掰弯,划出夸张的弧线,向着好球带的下缘直奔而来。扬尼紧紧盯着球的飞行轨迹,就在即将进入打击区的瞬间,扬尼动作流畅且快速的踏步、转胯,同时随着身体的旋转,用尽全力的挥动手中球棒,向着棒球的轨迹狠狠的击打过去。
锵——!!
撞击声像炮弹般炸裂。球以116mph的初速呼啸而出,在左外野上空划出彩虹般的弧线。马马罗内克高中的左外野手转身就跑。但是直到他跑到围墙的跟前,也依然只能仰望空中飞行的棒球。
在越过围墙后,依然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最终消失在大家的视野范围。
全垒打!!!场边的解说员用尽全力的高声和喝彩着,甚至都喊破了喉咙。
扬尼·奥本海默用一只472英尺的两分全垒打率先打破了场上的僵局。现在比分2:0,曼哈顿中心高中领先。
扬尼在看到空中的棒球远远的飞出球场的时候,扬起头向着天空高声大喝了一声,似要将心中所有的伤痛与悲伤全部宣泄出去。
当扬尼在满场的欢呼声中踩上本垒垒包的瞬间,扬尼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同时伸出双手,指向天空。内心中满含悲伤的说道:“老乔治,这记全垒打是为你而打。今后我还会轰出更多的全垒打,赢得更多的比赛。”
看台上的达蒙看着扬尼的举动,很快便想明白他的用意。微微叹气声不禁再次响起。
迈阿密,走秀现场后台
肯达尔的粉底刷掉在地上。化妆镜反射着电视上的直播画面,此时正是扬尼绕垒的身影。
肯达尔!造型师尖叫道:你的睫毛膏花了!
听着造型师的喊叫,肯达尔并没有理会,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中扬尼的身影。
该死的......经纪人撞开门,还有10分钟就要上场了!动作快点!
当电视的画面切换到下一位打者的时候,肯达尔这才将自己的视线重新转回镜中的自己。
望着镜中美丽的脸庞,同时脑海中依然在不停的闪过扬尼的身影。不经意间,一丝甜美的笑容浮现在那张精致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