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珺然站起身,走到栏杆边,望着夜空:
“每逢月晦之夜,天地阴阳交替之时,便会有极光出现。”
她回头看向石璞,眼中闪烁着某种期待的光芒:
“这极光,不是寻常天象。它是天地法则的显化,是寒荒最本源的美丽。看过极光的人,心境都会有所触动。”
石璞也走到栏杆边,与师尊并肩而立。
夜色深沉,寒漠无声。
白色的沙粒在星光下泛着微光,远处沙丘起伏,如凝固的波浪。
寒风依旧呼啸,但在光罩内,只余下微凉的夜风。
时间一点点流逝。
灵兽们或坐或卧,安静地等待着。
有些低声交谈,有些闭目养神,气氛安宁而祥和。
石璞忽然觉得,刚才自己那些关于师尊孤独寂寞的想法,确实可笑。
师尊有这么多灵兽相伴,怎么会孤独?
但她随即又想,这些灵兽再好,终究不是人。
师尊在人间行走,与空思澄、慕佶这样的弟子相处时,又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正思索间,夜空中忽然有了变化。
起初只是一丝极淡的绿色光晕,出现在北方天际,如同谁用最细的笔在夜幕上轻轻抹了一笔。
“来了。”
林珺然轻声道。
那丝绿光迅速扩大、变亮,然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紧接着,紫色、粉色、蓝色的光带相继出现,在夜空中交织、舞动、变幻。
它们时而如垂天之幕,时而如盘旋之龙,时而如盛开之花,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极光开始舞动了。
无数光带在空中摇曳,颜色层层叠叠,深浅交织。
绿色如翡翠,紫色如紫晶,粉色如樱花,蓝色如深海。
它们变幻莫测,时而温柔如纱,时而狂放如瀑,将整个夜空染成梦幻般的色彩。
石璞屏住呼吸,被这壮丽的景象彻底震撼。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如此恢弘、如此接近天道本质的景象。
那些光带仿佛有生命,在夜空中书写着某种古老的、无人能懂的语言。
她感觉到周身的灵气在随之波动,心神在极光的照耀下变得无比清明。
“很美,对吧?”
林珺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如梦。
石璞点头,说不出话来。
“我第一次看到极光时,也像你这样。”
林珺然望着夜空,目光悠远:
“那时我想,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极光,就是天地在说话。”
她顿了顿,继续说:
“后来我明白了,极光之所以美,是因为它短暂。它出现,它绚烂,它消失。如同生命,如同缘分,如同人生路上遇到的一些人。”
石璞心中一动,看向师尊。
林珺然也侧过头看她,目光中没有了平日的淡然,反而多了几分认真:
“石璞,本尊今天要告诉你一些事。”
灵兽们识趣地退到一旁,给她们留下私密的空间。
“你与空思澄、慕佶不同。”
林珺然开门见山:
“他们找到了自己的道,会在寒荒留下自己的痕迹。他们会成为医者,成为武者,去改变这片土地。”
石璞屏住呼吸。
“但你不一样。”
林珺然直视她的眼睛:
“我对你的期待,与你大师姐差不多。甚至,我对你的期待,比对她更高。我会带你离开寒荒,继承我在宗门的山峰。”
石璞心脏狂跳。
她伸手,轻轻抚过石璞的发顶:
“我选中了你。”
石璞喉咙发紧,眼睛发热。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子中最强的,也不是因为你是最聪明的。”
林珺然微笑:
“而是因为你的心性。你愿意为守护我,付出一生的执着。这样的心性,万里挑一。”
林珺然望向远方的极光:
“你不用多言,本尊都懂。”
“师尊……”
石璞声音哽咽。
如果石璞也懂林珺然那个世界的历史文学,就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一句古诗来表达出来。
为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她的目光回到石璞脸上:
“但是,一旦你离开寒荒,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不怕!”
石璞斩钉截铁:
“只要能跟在师尊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林珺然笑了,这次的笑容真切而温暖:
“好孩子。”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鸽蛋大小,表面有羽毛般的纹路,散发着灼热的灵气波动。
“这枚赤翎雀的灵兽丹,是为师早年所得。”
林珺然将丹药放在石璞掌心:
“赤翎雀是火属性灵兽,性格刚烈,飞行速度极快,成长潜力巨大。”
“我在里面融入了一丝凤凰血脉。所以哪怕只是一颗灵兽丹,它也能在你的火灵根温养下,浴火重生。”
“你将它契约,它会成为你重要的伙伴。”
石璞捧着这枚灵兽丹,感受着其中澎湃的火灵力,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
“师尊,这太贵重了……”
“收下。”
林珺然不容置疑:
“你是我的弟子,这是你应得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
“契约之法,我会教你。赤翎雀重生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需要你细心照料。待它成长起来,不仅能成为你的坐骑,还能在战斗中助你一臂之力。”
石璞重重点头,将灵兽丹紧紧握在掌心。
“还有记住,真正的力量,永远来自自身。灵兽再好,也只是辅助。”
“弟子明白。”
石璞郑重道。
极光仍在夜空中舞动,绚烂如初。
“看,极光最盛的时刻到了。”
石璞抬头望去。
只见夜空中的光带忽然汇聚,化作一道横跨天际的七彩长桥。
桥上流光溢彩,无数光点如星辰般闪烁。
长桥缓缓旋转,洒下无数光雨,落在寒漠上,将白色沙粒染成梦幻般的色彩。
这一刻,天地寂静,唯有极光无声地诉说。
石璞站在师尊身边,握着那枚温热的灵兽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会变强,强到足以站在师尊身边,强到足以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
极光渐渐淡去,夜空恢复深邃的黑暗。
但石璞心中的光,却刚刚亮起。
林珺然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阁楼内:
“好了,热闹看完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日就准备回中州了。”
阁楼内的房间布置雅致,床铺温暖柔软,窗外的寒风被完全隔绝。
石璞坐在床边,拿出那枚赤翎雀灵兽丹,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赤红色的丹体表面,羽毛纹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有一只神骏的鸟儿破丹而出。
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和灼热灵力。
“我会好好对你的。”
石璞轻声对灵兽丹说:
“我们一起变强,一起跟随师尊。”
窗外,最后一抹极光的余晖消失在北方天际。
寒漠恢复了它永恒的寂静与苍凉。
石璞将灵兽丹贴在胸口,感受着那份温热,缓缓闭上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乘着赤红色的巨鸟,翱翔在无尽云海之上。
师尊在前方,衣袂飘飘,回眸一笑。
前方,是星辰大海,是万古长空。
是师尊。
极光散尽后的第三日清晨,寒漠尽头的地平线上泛起鱼肚白时,林珺然收起了那座白玉阁楼。
除了玄武、厌瑙、霜翎与斓衣,其他的灵兽皆化作各色流光,没入了灵兽空间空间。
石璞站在一旁,看着师尊挥手间将方圆数里的痕迹尽数抹去,连打边炉的余烬都化作飞灰,随风散入白色沙海。
“该走了。”
林珺然转身看向石璞,红金色的法衣在晨光中流转着灿烂的光泽:
“记住这里的样子。或许很多年后,你会想起这片白色的沙漠,和那个晚上的极光。”
石璞重重点头。
她已经将寒漠的景象刻入心底。
那些白色沙丘,那些绚烂光带,还有师尊在极光下对她说的话。
林珺然取出无琢玉飞舟,几人登舟,飞舟化作流光向南而去。
这一次,不再向北,而是向南,向东。
飞舟穿梭在云海之上,下方的景色迅速变化。
从茫茫雪原到稀疏林地,再到逐渐密集的城镇村落。
气候越来越温暖,人烟越来越稠密。
中州,林家,天一山,寒玉天。
她林珺然回来啦!
还不如不回来。
林家一片张灯结彩,她,堂堂渡劫期大圆满,一下飞舟,便被守在这里的孙清越直接拽走了。
拽到了林家的大堂。
成为了被父母炫耀的别人家的孩子。
林珺然:“……”
她只能礼貌的笑了笑。
毕竟追踪朔源,林屹川之所以办这么一场金丹大典,还是因为她当初在柱子上划的那一抹划痕。
不过孙清越怎么还没有结丹?
不会到时候又举办一场金丹大典吧?
十七,你快回来啊!
“来来来,珺然,给你这些世叔们露一下你的修为,听说你痊愈了,大家都好奇得紧。”
林珺然:“……”
我的爹,林大家主,你是认真的吗?
“还是不要了吧。”
她小声对林屹川说道:
“就这么一群筑基期金丹期,我怕你的金丹大典变成集体葬礼。”
林屹川:“……”
哈哈。
哈哈哈。
大闺女离开家游历了一段时间,险些忘记了她的脾气。
看他闺女多体贴,还能帮他想起来。
就用了区区一句话。
林屹川嘴角抽了抽,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自家闺女那堪可怖的体贴。
他清了清嗓子,面上重新挂上爽朗的笑容,对满堂宾客道:
“诸位也看到了,珺然一路奔波,稍显疲态,修为之事……”
他略一沉吟,迅速找到了台阶:
“不若这样,改日我再设小宴,专为诸位解惑。今日,还是先请诸位入席,庆贺本人金丹之喜!”
众宾客闻言,虽有几分未尽兴的遗憾,但也无人敢多言。
毕竟方才林屹川与林珺然那两句极轻的对话,虽未听清具体内容,但那渡劫修士哪怕只是泄露一丝极淡的无奈气场,也足以让在场绝大多数人识趣地转移了注意力。
林珺然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端着那副矜持冷淡的仙人姿态,准备回到自己的寒玉天。
她那身红金色法衣在灯火通明的厅堂中更显华贵夺目,衣摆上暗绣的流云纹随着步伐隐隐浮动,似有流光暗藏。
厌瑙、霜翎与玄武无声跟在她身后几步处,安静垂首,气息收敛,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刚一转身,便有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很快又畏缩地移开。
林珺然目不斜视,缓步离开了大厅。
林家此番大张旗鼓,借着林屹川的金丹大典广邀宾客,显然不只是为了庆祝那么简单。
多半是想借此机会,再次重申林家在中州的地位,而她这位痊愈归来的上界修士,无疑是林家此刻最耀眼的招牌。
只是这招牌,她并不太想当。
这般想着,林珺然来到了天一山脚下,山下有个女子,正在沉默的抬着头,望着天一山上面的寒玉天。
林珺然甚至还有心情比对了一下。
嗯,抬头的角度不是四十五度,不标准。
既不够青春疼痛,也不够文学。
这名女子,是林文玺的大徒弟,是她的爱徒,林书翰。
林书翰本是林文玺堂弟的孩子,她来寒荒之前,林书翰的父母便在外荒因为寒兽双双陨落,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
小林书翰在林家的生活过得不好不坏。基本份例不至于被克扣,但是也仅仅如此。
林家的其他人并没有收她为徒,因为她的资质奇差无比。
四灵根,甚至灵根大小不一,是真真正正的杂灵根。
偏偏林文玺一眼就看上了她。
第一个徒弟总是不一样的,尤其那个时候林文玺的修为还未下降,她还未失去希望。
她用心的培养着林书翰,就像重新培养了一遍曾经因为资质太差,在外门苦苦挣扎的自己。
后来因为修为下跌,林文玺愈发的自私偏执,就不再说了。
总之,林书翰也没有辜负林文玺的培养,至少空思澄他们对林文玺的感情虽说复杂,却不到恨的地步,就有林书翰的功劳。
哪怕他们想报复林文玺,也是林书翰引导着他们,复仇就是将林文玺架空,荣养起来。
“师尊!”
林书翰听到动静,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珺然,眼神一下子变得晶晶亮,一下子拜倒在地。
“师尊!听说您康复了?恭喜师尊!不愧是师尊,这身法衣真真漂亮!旁人穿上,定是会被这身法衣抢了风头。师尊穿上却刚刚好,显得华贵又富丽。”
“还有这山上的法器?叫寒玉天?是师尊起的名字吗?看似精致,却依山势而生,道法自然。法器好看,名字也好听,不愧是师尊啊!”
林珺然:!!!!!
“书翰啊,快到为师这里来。”
林珺然连“本尊”都不自称了,直接变成了“为师”。
爱徒!
这绝对是她的爱徒!
就是有眼光!
石璞在自己的院子里,透过门缝阴阴暗暗的看着这对师徒谈笑风生。
她就知道!
每次大师姐只要一回来,师尊眼里就看不到别的弟子了。
可恶!
为什么大师姐这么会说话!
石璞的内心暴风哭泣。
林珺然……
林珺然的的确确没有感应到石璞。
她的眼里,此时此刻只有林书翰。
毕竟谁能拒绝一串又一串的花式夸夸呢?
堂堂渡劫期大圆满林珺然。
也不能。
她牵着林书翰的手,走一步介绍一句寒玉天的景色,听着林书翰不重复的夸奖,整个人都高兴的灿烂了几分。
凝玉堂内,光线透过半透明的玉质窗棂,洒下柔和温润的光晕。
林珺然牵着林书翰在主位旁坐下,自己则斜倚在铺着雪白兽皮的长榻上,眉眼间尽是舒缓的笑意。
霜翎无声地奉上两盏茶,茶盏是冰玉所制,触手生温。
“哇!师尊,这茶盏也这般雅致。”
林书翰接过,又是一句自然不过的赞叹。
林珺然笑着摇头,点了点她:
“你呀,这张嘴是抹了蜜不成?尝尝这茶,特意为你备下的。”
林书翰闻言,神色微正,双手捧起茶盏。
盏中茶汤色泽青碧通透,宛如一汪凝萃的碧空,不见茶叶,只有纯粹莹润的汤色。
一股清冽鲜活的茶香扑鼻而来,光是闻着,便觉心神一清,体内滞涩的灵力隐隐有了流动之意。
她心中感动,知道师尊特意准备的必非凡品,不再多言,低头小心啜饮了一口。
茶汤入喉,初时只觉得一股清润之气散入四肢百骸,如春风拂过冻土。
紧接着,那股清气骤然化作无数细密而锋利的风旋,在她经脉丹田内席卷开来!
林书翰闷哼一声,手中茶盏险些脱手,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
她感到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风眼之中,无数细小的风刃正从内而外地切割、梳理着她那杂乱晦暗的灵根。
原本那四条粗细不一、纠缠如杂草的灵根,在这精纯无比、带着某种缥缈道韵的风行灵力冲刷下,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枯枝败叶,寸寸断裂、消解、重组。
林书翰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周身隐隐有淡青色的气流萦绕旋转,衣袂发丝无风自动。
她强行稳住心神,引导着那股狂暴又灵动的力量,按照师尊早年传授的基础心法路径运转,哪怕经脉传来刺痛,也丝毫不乱。
林珺然静静看着,眼中并无担忧,只有淡淡的赞赏。
这萃灵茶本有洗练之效,但她特意调整了方子,融入了自九天罡风中采集的一缕清虚风髓。
清虚风髓最是轻灵锐利,擅长剥离杂质、纯化根基,还能进一步加强风灵根。
过程固然煎熬,但唯有如此,才能将书翰那芜杂的底子彻底扭转,塑就最契合她心性的灵根。
这孩子心性坚韧且不失灵动,风灵根于她,再合适不过。
霜翎侍立一旁,默然无语。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书翰周身的青色气流逐渐内敛,战栗也慢慢平息。
她体内那繁杂的灵根已然消失无踪,唯有一条纯粹、凝实的淡青色灵根,自丹田处悄然生成。
灵根单一,风属性,资质极品。
林书翰缓缓睁开眼,眸底似有流风转瞬即逝,目光显得格外清亮透彻。
她下意识内视己身,当看到那条崭新风灵根时,整个人如坠梦中,怔然无言。
狂喜、震撼、恍若新生……
种种情绪如风般席卷过她的心湖。
杂灵根的沉重枷锁,修行路上每一步的滞涩与隐隐的自我怀疑,此刻,竟在这盏清茶之后,随风而散。
她猛地抬头,看向林珺然,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的:
“师尊……”
林珺然微微一笑,端起自己那杯未曾动过的茶,悠然品了一口,才缓声道:
“风之性,清、灵、疾、韧。往后你的路,当如风而行。稳固心神,好生体悟。”
“是!师尊!”
林书翰重重叩首,额触冰凉的地面,声音坚定却又带着浓浓的哭腔:
“弟子……弟子还未来得及将寒兽丹给师尊,就收到了师尊如此珍贵的礼物。弟子,弟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师尊的教导,弟子必将铭感五内!定不负师尊点化之风,不负此身新生之根!”
她知道这盏茶意味着什么,那是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轨迹的无上机缘。
师尊就这样轻飘飘的,毫无预兆的,给予了她。
“起来吧,乖徒弟。”
林珺然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道便将林书翰托起:
“师尊还有东西给你呢,快过来看。”
“真的吗?师尊!您的好东西真的好多呀,嘿嘿。师尊真厉害,等弟子像师尊这般修为的时候,能有师尊能力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弟子就心满意足了。”
“哇!师尊,这是什么?这件法衣也是师尊您炼制吗?师尊好厉害呀,这么漂亮的法衣是给我的吗?”
林珺然笑着点头:
“没错,这是为师专门为你挑的法衣。你穿上试试看,这件法衣能转换十种不同的样式奥。”
“师尊!师尊!您怎么这么厉害啊!一想到我是您这么厉害的修士的弟子,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林书翰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激动得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穿上法衣。
然后就大大方方的转换着不同的款式,每换一种,都在林珺然面前兴奋的转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