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玄冰铁索在地上拖行,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执法堂的弟子们面无表情,动作整齐划一,将一个个瘫软在地的“杀手”捆缚起来。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熟练,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雷暴和冯远山被特殊照顾,粗大的铁索穿过他们的琵琶骨,彻底封死了他们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剧痛让昏死过去的冯远山都苏醒了过来,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两位曾经在合欢宗内翻云覆雨的元婴长老,此刻就像两条被拔了牙的死狗,被弟子们粗暴地拖拽着。
“吵死了。”
沈浪掏了掏耳朵,似乎对这种噪音很不满意。
他看都没看那两个长老一眼,只是对李玄懒洋洋地吩咐道。
“把他们都带到演武场去。”
李玄微微一怔。
演武场?那不是宗门大比和庆典时才会动用的地方吗?
但他没有问为什么。
“是!”李玄躬身领命,随即一挥手,声音洪亮,“所有人,收队!押解乱党,前往演武场!”
三百执法堂弟子齐声应诺,声震山谷。
沈浪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夜凝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
“凝儿啊,你说,一会儿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大逆不道?”
“会。”夜凝的回答简单直接。
“有多少?”
“根据宗门权力结构和派系关系分析,至少有三位长老,七位执事,会为了维护旧有秩序或自身利益而公开发难。”夜凝的计算快得惊人。
“才这么点?”沈浪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凑个整数呢。”
……
当!当!当!
沉重而急促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合欢宗。
这不是召集弟子听讲的晨钟,也不是宣告敌袭的警钟。这是宗门最高等级的集会钟声,只有在决定宗门命运的重大时刻,才会敲响。
无数还在洞府中闭关、在灵药园里劳作、在藏经阁中苦读的弟子和长老,都从各自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带着疑惑和不安,潮水般涌向了宗门中央那片最开阔的演武场。
当他们抵达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演武场四周,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执法堂弟子肃立,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壁,肃杀之气弥漫。
而在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两个浑身是血、被铁索洞穿了琵琶骨的人,正狼狈不堪地跪在那里。
“那……那是雷长老和冯长老?!”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两人的身份,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
这怎么可能!
一位是执掌战堂、威猛霸道的雷暴大长老!
一位是掌管刑罚、老谋深算的冯远山二长老!
他们怎么会像阶下囚一样跪在那里?
更多的人,则看到了站在高台边缘的那道身影。
沈浪。
他还是那身松垮的华服,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怒喝打破了死寂。一位与冯远山交好的宿老排开人群,站了出来,满面怒容。“你凭什么拘押宗门长老!这是谋逆!你眼里还有没有宗主,还有没有宗门法度!”
“对!快放了两位长老!”
“沈浪!你不要以为得了些奇遇,就可以在宗门内为所欲为!”
立刻有几位长老和执事站出来附和,义愤填膺。
他们正是夜凝计算出的那些人。
沈浪听着这些叫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
“各位长老,稍安勿躁。”他抬起手,轻轻向下一压。
“你们说我无故拘押他们,说我谋逆。”
“可我这人,最是讲道理。”
沈浪转过身,走到雷暴面前,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将他那张充满血污和不甘的脸,死死地踩在地上摩擦。
“雷长老,你自己说,我冤枉你了吗?”
“竖……子……”雷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看来是不肯说了。”沈浪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看向夜凝。“凝儿,他们想要证据。”
夜凝会意,向前一步。
她走到了另一边的冯远山面前。
那位站出来的宿老见状,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夜凝没有理会他。
她只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按在了冯远山的天灵盖上。
冯远山浑身剧烈一颤,双目暴凸,整个人开始疯狂抽搐,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一道道灰黑色的气息,被硬生生从他的七窍之中抽出,在他头顶汇聚。
“搜魂!是搜魂大法!”
“天呐!如此霸道的搜魂之术!”
台下的弟子们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景象,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那些叫嚣的长老们,也全都闭上了嘴,满脸骇然。
强行对一个清醒的元婴修士进行搜魂,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百倍!
片刻之后,夜凝收回了手。
冯远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神魂俱灭。
而在夜凝的掌心,悬浮着一个不断扭曲挣扎的光球,里面充满了无数混乱的画面和信息。
她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将光球向空中一抛。
嗡!
光球炸开,化作一片巨大的光幕,悬浮在演武场的上空。
光幕之中,一幕幕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
是冯远山,他正通过秘密法阵,向一个身穿天剑门服饰的修士传递消息:“沈浪身受重伤,正在思过崖闭关,此乃天赐良机……”
画面一转。
是雷暴,他正对着一块传音魔石低吼:“万魔殿的朋友,东西就在沈浪身上,他活不了多久了,速来取之……”
画面再转。
是思过崖的洞窟前,冯远山对天剑门杀手阴冷的话语:“先联手杀了沈浪,再回头解决这些魔道妖人!”
是雷暴对万魔殿魔修的许诺:“拿到东西,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懂了。
原来,昨夜那场惊动了半个宗门的灵力波动,根本不是什么敌袭,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竟然是吃里扒外的内鬼!
那些刚刚还在为两位长老叫屈的人,此刻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浪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惊恐、羞愧、畏惧尽收眼底。
他缓缓开口,这次,那懒洋洋的腔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
“勾结外敌,出卖同门,意图夺宝杀人。”
“按合欢宗门规,该当何罪?”
台下,李玄第一个单膝跪地,声若雷霆。
“当诛!”
紧接着,三百执法堂弟子齐刷刷单膝跪地。
“当诛!”
数千名普通弟子,在巨大的冲击和畏惧下,也稀稀拉拉地跪了下去。
“当诛……”
声音汇聚在一起,越来越响,最终化为响彻云霄的怒吼。
“当诛!!!”
沈浪很满意。
他走到仅剩一口气的雷暴面前,后者正用一种极度怨毒和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你看,雷长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话音落下,他抬起脚,没有丝毫犹豫,重重踏下。
砰!
一声闷响。
雷暴的头颅,就像一个熟透的西瓜,应声爆开。
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这位元婴期的战堂大长老,就这么窝囊地死在了全宗门面前。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干脆利落、血腥无比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杀伐果断!
这才是真正的魔头手段!
沈浪却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他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卷玉简,随手展开。
“杀鸡儆猴,鸡,杀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现在,该轮到猴子了。”
他低头,看向玉简,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外事堂,张河长老。”
人群中,一个身材富态的长老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汗如雨下。
“弟子王远,刘芳……”
“杂役院管事,孙福……”
一个个名字,被沈浪不紧不慢地念出。每念到一个名字,人群中就有一阵骚动,被点到名的人,或瘫软在地,或面如死灰。
这些,全都是冯远山和雷暴的党羽,是宗门里的蛀虫和反对派。
在夜凝搜魂得来的完整记忆面前,他们无所遁形。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沈浪收起了玉简。
高台上,两具无头尸身尚在。高台下,跪倒了一片面无人色的乱党。
整个合欢宗,数万弟子长老,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恐惧、敬畏、甚至崇拜的眼神,望着高台上那个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年轻男人。
沈浪站在血泊与尸体之间,迎着所有人的注视,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里,再无半分慵懒,只有君临天下的霸道。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宣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