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滚”字,没有掀起任何灵力波澜。
它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入死寂的夜色。
然而,就是这片羽毛,却压垮了雷暴和冯远山的一切。
雷暴那足以撕裂空间的血色拳罡,在距离夜凝三尺之外,寸寸消融,化为最原始的灵气,消散于无形。
冯远山那数十根淬满剧毒、悄无声息的墨色毒针,更是在半空中就凝固了,然后化作齑粉,被晚风一吹,便了无痕迹。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十一名来自正魔两道的杀手,都清晰地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两名元婴期长老的必杀一击,就这么……没了?
不是被挡下,不是被击溃,而是被抹除。
仿佛它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不是冯远山,而是那个以肉身强横着称的战堂大长老,雷暴。
他没有被任何东西击中,却猛地双手抱头,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他的七窍之中,流淌出殷红的血迹,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神魂,正在疯狂碾压。
紧接着,是冯远山。
这位工于心计的执法堂二长老,表现得更加不堪。他双目圆瞪,瞳孔涣散,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他的元神,在刚才那一瞬间,像是被万千根钢针穿刺,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和抵抗。
仅仅一个字。
两名元婴长老,一个跪地哀嚎,一个倒地抽搐,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洞窟前,那十一名金丹期的杀手,无论是天剑门的白衣剑客,还是万魔殿的黑袍魔修,全都僵立当场,浑身冰凉。
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事情。
那是什么力量?
言出法随?
不,比那更可怕,更诡异,更无法理解。
那个白衣女子,从始至终,只是抬了抬眼,动了动唇。
她究竟是什么怪物?!
沈浪慢悠悠地从夜凝身后走了出来,还体贴地帮她拂去了肩上一片不存在的尘埃。
“凝儿啊,都跟你说了,要温柔一点,你看你,把两位长老吓成什么样了。”
他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挂着懒洋洋的笑意,径直走到跪地不起的雷暴面前。
他蹲下身,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浑身浴血的战堂大长老。
“雷长老,你这是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啊。”
雷暴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沈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神魂,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沈浪啧啧称奇,又溜达到冯远山身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正在抽搐的他。
“冯长老,您也别躺着了,地上凉。您不是要清理门户吗?起来啊,我站着让你清,绝不还手。”
冯远山身体的抽搐幅度更大了,口中溢出的白沫都带上了血色。
恐惧。
无边的恐惧,已经将他们彻底淹没。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后辈,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和他身边一个更加无法估量的守护神。
沈浪站起身,拍了拍手,目光扫过那十一个已经面无人色的“杀手”。
“还有你们。”
他笑嘻嘻地开口。
“天剑门的各位道友,还有万魔殿的各位朋友,远道而来,辛苦了。”
“现在,游戏结束了。”
“你们看,我这个人,其实很讲道理。”沈浪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想杀我,夺宝,没问题。修仙界嘛,弱肉强食,我懂。”
“但是呢,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人当枪使,还使得这么心甘情愿。”
“你们以为自己是来捡便宜的螳螂?”
沈浪的笑意渐渐敛去,只剩下一片森然的冷酷。
“你们只是蝉。是人家丢出来,用来试探陷阱深浅的诱饵。现在陷阱发动了,你们……也就没用了。”
话音刚落。
哗啦——!
哗啦——!
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的密林中响起。
一道道火把被点亮,将整个思过崖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下,一个个身穿玄铁重甲,手持制式法器的执法堂弟子,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走出,将整个山谷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结成战阵,气息相连,一股肃杀、铁血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全场。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正是执法堂的大弟子,李玄。
他平日里在宗门中,向来只听冯远山一人号令。
然而此刻,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沈浪面前,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启禀圣子殿下!”
“执法堂三百弟子,已封锁思过崖方圆十里,大阵已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所有乱党,尽在网中!”
圣子殿下?!
这四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那十一名杀手,瞬间面如死灰。
而跪在地上的雷暴和倒在地上的冯远山,更是浑身剧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向李玄,又看向沈浪。
眼神里,是全然的、彻底的、无法置信的绝望。
执法堂……
是他的?!
这个他们安插了心腹,自以为掌控在手的宗门暴力机器,什么时候,成了沈浪的私兵?
冯远山猛然想起了什么。
前几日,李玄曾向他汇报,说执法堂的阵法和法器需要例行检修,申请了一大笔资源。他当时并未在意,随手就批了。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检修!
那是在沈浪的授意下,用他批的资源,在这里,为他们这群人,布置下了一座天罗地网!
“你……你……”冯远山指着沈浪,一口心血狂喷而出,彻底昏死过去。
他被自己的算计,给活活气死了。
沈浪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群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杀手”,还有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雷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都抓起来吧。”
他对着李玄,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了,这两位长老,金贵得很。”
沈浪的目光,在雷暴和冯远山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用宗门里最结实的‘玄冰铁索’给我锁了,再打上一百零八道禁制,派专人看管。可千万别让他们在路上,想不开,自尽了。”
“我还有大用呢。”
李玄低下头,恭敬地应道。
“遵命!”
冰冷的铁索被拖拽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步步,走向那两位曾经在宗门内权势滔天的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