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脆的骨裂，成了拉开屠杀大戏的幕布。
被扭断脖颈的丹堂弟子，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丝疯狂。
整个谷地，那嘈杂的喊杀声，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孙长老身后的丹堂弟子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被那个暗红色的身影毫不费力地捏死，就好像捏死一只虫子。
一股凉气，从每个人的尾椎骨窜起，瞬间浇熄了阵法带来的部分狂热。
这是……秒杀！
高岩之上，沈浪轻轻鼓了鼓掌。
“漂亮。”
他侧头看向夜凝，笑嘻嘻地评价：“你看这业务水平，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比我们合欢宗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法实用多了。”
夜凝面无波澜，给出数据：“目标利用了攻击者前冲的惯性，以最小的灵力消耗，完成了致命一击。能量利用率高达92.8%。符合精英刺客标准。”
“专业。”沈浪再次竖起大拇指。
他俩的对话，没有丝毫掩饰，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清晰地传到了下方每一个人的耳中。
丹堂的人听不懂什么能量利用率，但他们听懂了“精英刺客”。
而血鸦小队的人，则全都心头一凛。
这个女人，只看了一眼，就分析出了队友的攻击模式？
血鸦队长的戒备，提到了最高。
“愣着干什么！”孙长老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他通红着双目，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们杀了我们的人！他们和沈浪是一伙的！杀了他们！为周师侄报仇！”
这声咆哮，再次点燃了那些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丹堂弟子。
理智，在“狂躁光环”和同伴被杀的双重刺激下，彻底断线。
“杀了这群魔崽子！”
“跟他们拼了！”
“啊啊啊！”
混乱，彻底爆发。
这一次，丹堂弟子们的攻击不再有任何章法。数十道火龙、冰锥、风刃，铺天盖地地砸向血鸦小队的五人。
然而，这些攻击杂乱无章，甚至有几道法术因为施法者心神失控，直接轰在了自己人身上，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面对这毫无章法的围攻，血鸦队长只是冷哼一声。
他用一种古怪的音节，吐出了一个字。
“清。”
命令下达。
他身后的四名队员，动了。
他们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向了那三十多个陷入疯狂的丹堂弟子。
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场狩猎。
五道暗红色的身影，如同五把烧红的烙铁，悍然冲入了混乱的羊群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对轰，只有兵刃入肉的闷响，和戛然而止的惨叫。
一名丹堂弟子刚刚掐完法诀，一道巨大的火凤冲天而起，还没来得及锁定目标，一道黑影就贴到了他的身侧。他只觉得脖颈一凉，那火凤便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在旁边的山壁上，炸开漫天火焰。
另一名弟子挥舞着长剑，剑气纵横，却连对手的衣角都碰不到。下一刻，一柄诡异的弯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划过，他的双臂齐肩而断。
血光，在谷地中不断绽放。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丹堂的弟子们，虽然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在这些专业的杀戮机器面前，他们就像一群拿着木棍的孩子，在挑战全副武装的悍卒。
更何况，这些孩子，还都疯了。
高岩之上，沈浪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啧啧，太惨了。”他一边嗑，一边摇头晃脑，“孙长老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把丹堂压箱底的精英都带来了。这下好了，一锅端，以后丹堂估计连炼丹的火都生不起来了。”
夜凝看着下方不断飙升的死亡数字，平静地补充：“丹堂核心弟子在此次事件后，将损失78%。其在宗门内的综合实力排名，将从第三位，跌落至第九位。再无争夺核心权力的可能。”
“算得真清楚。”沈浪把瓜子壳随手一扔，“凝儿，你说，孙长老现在在想什么？”
夜凝的视线锁定在那个气急败坏、不断嘶吼着指挥，却根本没人听他指挥的孙长老身上。
“根据其行为模式分析，他当前的心理状态，由90%的愤怒，5%的恐惧，以及5%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学思辨构成。”
“噗！”
沈浪一口瓜子差点喷出来，“哲学思辨？凝儿，你这个词用得……太他妈的精髓了！”
谷地中，孙长老确实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他不明白。
他完全不明白！
为什么会这样？
说好的里应外合呢？说好的拿下沈浪，平步青云呢？
为什么万魔殿的使者，会对自己人下死手？
难道……难道从一开始，沈浪放出的那个“假消息”，就是真的？他真的和万魔殿勾结了，而自己，只是他们清除异己的棋子？
不！
不对！
如果是这样，沈浪为什么还要杀万魔殿的探子？
孙长老的脑子，已经彻底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看着那五个暗红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闪烁，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的心，在滴血。
“住手！都给老夫住手！”他目眦欲裂，疯狂地催动灵力，一条比之前更加粗壮的火龙，咆哮着冲向血鸦队长。
这是他金丹后期的含怒一击，威力足以焚山煮海。
然而，血鸦队长甚至没有回头。
他身侧的一名队员，只是向旁边跨了一步，挡在了他面前。那名队员双手合十，一面暗红色的骨盾凭空出现。
“轰！”
火龙狠狠撞在骨盾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火焰气浪向四周席卷。
烟尘散去。
那面骨盾，完好无损。而持盾的队员，只是身体微微晃了晃。
硬吃了金丹后期的一击，毫发无伤！
孙长老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而高岩上的沈浪，看得眼前一亮。
“哎，这盾不错。材料好像是某种高阶妖兽的头盖骨，上面还刻了反震和吸能符文。凝儿，记一下，回头把这盾牌给咱们缴获了。”
“已记录。根据模型推算，此盾可抵挡元婴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么顶？那更不能放过了。”
他们的对话，就像两把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剐在孙长老的心上。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沈浪！！”孙长老放弃了攻击血鸦小队，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高岩上的沈浪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老夫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他全身的灵力，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暴动起来。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开始膨胀。
他要自爆！
一个金丹后期修士的自爆，其威力，足以将这片谷地夷为平地！
血鸦小队的五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屠杀，身形暴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高岩上，沈浪嗑瓜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看着下方那个状若疯魔的孙长老，撇了撇嘴。
“真没劲。玩不起就掀桌子。”
他根本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就在孙长老的自爆即将达到临界点，毁天灭地的能量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夜凝，动了。
她只是抬起了手，对着孙长老的方向，遥遥一握。
“空间，压缩。”
无声无息。
正准备自爆的孙长老，身体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那膨胀到极限的身体，连同那即将爆发的恐怖能量，被硬生生地向内压缩，再压缩！
“呃……”
孙长老的诅咒戛然而止，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挤压变形。
骨骼碎裂，经脉寸断。
最终，“噗”的一声轻响。
就像一个被捏爆的血浆袋。
孙长老，连同他那足以毁天灭地的自爆能量，被压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肉模糊的肉球，掉落在地。
一代丹堂长老，就此，死得无声无息，憋屈至极。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仅剩的七八个丹堂弟子，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一小团血肉，连逃跑都忘了。
血鸦小队的五人，也全都僵在了原地。他们惊骇地看着高岩上的那个白衣女子，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是什么力量？！
隔空……捏爆了一个金丹后期的自爆？！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血鸦队长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沈浪和夜凝。
谷地中，只剩下他们五人，和七八个已经吓傻了的丹堂弟子。
战斗，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已接近尾声。
沈浪将手里的瓜子壳拍干净，从巨岩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了，杂鱼清理完毕。”
他低头俯瞰着血鸦队长，脸上又挂起了那灿烂的笑容。
“热身结束，现在……该轮到主菜了吧？”
血鸦队长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沈浪，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专业之外的情绪。
那是混杂着惊骇、凝重、以及一丝……困惑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地开口，嗓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显得有些干涩。
“我研究过合欢宗所有核心弟子的情报。沈浪，此人天赋上佳，但性情懒散，好逸恶劳，贪生怕死，精于算计，但绝无如此霸道的手段。”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是沈浪。”
“说，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