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的瞬间，失重感骤然袭来。
林风感觉整个人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耳边风声呼啸。他强行运转混沌气，在体表形成一层缓冲护罩，同时左手一捞，抓住身边最近的两个人——是卡琳娜和苏晓晓。
“抓紧！”
他的声音在风中破碎。
下方是急速放大的地面——一片嶙峋的灰色岩层，间杂着枯黄的灌木。传送落点偏离了预定的安全区域，他们在半空！
战无极的吼声从右侧传来：“下面有树！”
林风转头，看到战无极正抓着萧辰和陈静，三人像颗陨石般砸向一片稀疏的枯树林。树木断裂的咔嚓声接连响起。
来不及多想，林风将混沌气催动到极致，双掌向下猛拍。灰色的气浪炸开，形成反冲力，让三人坠落的速度骤减。
但还是太快了。
“砰！”
三人重重砸进一片松软的沙土地。林风在落地瞬间蜷身翻滚，卸去大半冲击力，仍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震荡。卡琳娜和苏晓晓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被他护着，还是摔得闷哼出声。
尘埃弥漫。
林风撑起身子，第一时间检查队友状况。卡琳娜已经爬起来，圣焰在掌心凝聚，警惕地环顾四周。苏晓晓脸色苍白，眼镜歪在一边，但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小包上——那是她的应急装备。
“都没事吧？”林风问。
“肋骨……可能裂了一两根。”卡琳娜吸了口气，圣焰在胸口流转，“不影响战斗。”
苏晓晓扶正眼镜，快速检查随身物品：“记录仪还在，样本盒……碎了三个。损失不大。”
另一边，战无极从断树堆里爬出来，浑身沾满木屑。他吐掉嘴里的尘土，咧嘴笑了：“这落地方式够劲！萧辰，陈静，你们怎么样？”
萧辰从树干上拔出自己的剑——刚才坠落时他直接把剑插进树干减速。剑身上有几道新的划痕，但他本人除了衣衫破烂，看起来没大碍。
“无妨。”他简短回答，目光已经扫视四周。
陈静比较狼狈，手臂上有道血口子，正在渗血。她从背包里翻出绷带快速包扎，动作熟练：“皮外伤。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风站起身，看向周围。
这是一片陌生的峡谷，两侧是高耸的灰褐色岩壁，至少有百米高。岩壁上布满了风蚀的孔洞和裂缝，一些枯藤顽强地攀附着。他们所在的谷底宽度约三十米，地面是沙土和碎石混合，零星长着些枯黄的灌木。
天空是流放之地典型的暗红色，但没有锈蚀集市那边那么压抑，云层中隐约能透下些许天光。
“传送坐标偏移了。”苏晓晓从包里取出一个罗盘状的仪器，指针疯狂转动了几圈后，缓缓停在一个方向，“我们现在……在锈蚀峡谷的另一端。距离集市直线距离大约一百二十里，中间隔着‘嚎哭裂谷’。”
“一百二十里。”战无极活动了下肩膀，“走路得两天。这地方安全吗？”
“星图标注这里是‘低风险区’。”林风回忆着星图上的信息，“没有大型污染源，但流放之地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走向战无极那边，看到萧辰正蹲在地上检查什么。
“发现什么了？”
萧辰用剑尖挑起一截枯骨。那是某种小型野兽的骸骨，骨头表面有啃咬痕迹，但很旧了，已经风化发白。
“有生物活动，但不多。”萧辰站起身，“地面有车辙印，很浅，应该是几个月前留下的。那边——”他指向峡谷深处，“有篝火残余的灰烬。”
林风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在岩壁凹陷处看到了一堆灰烬，旁边还有几个空水囊和破损的陶罐。
“商队休息点。”苏晓晓走过来，“锈蚀峡谷是连接集市和‘嚎哭裂谷’的主要通道之一，经常有商队往来。看这规模，应该是个小型商队，不超过十人。”
卡琳娜已经升起一小团圣焰，开始烘烤被打湿的衣物和装备：“我们需要确定方位，然后决定往哪走。是回集市，还是……”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后半句——还是继续寻找“星火前哨”。
林风闭眼感应了片刻。怀中的盟约之书微微发热，星钥融入体内后留下的印记也在心脏附近轻轻跳动。这两样东西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峡谷深处，也就是“嚎哭裂谷”的方向。
“星火前哨在那边。”他睁开眼，“但我们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直接探索。刚才在观测站的战斗消耗太大，而且……”他看向陈静手臂上的伤口，“需要休整。”
战无极点头：“我同意。那五级畸变体的气息太吓人了，我现在胳膊还有点发软。得缓缓。”
“那就先回集市。”林风做出决定，“休整，补给，然后根据星图制定详细计划。苏晓晓，能确定回集市的路吗？”
苏晓晓已经在纸上画起了简易地图：“从我们现在的方位，向东走大概五里，峡谷会分岔。走北边的岔路，绕过一片‘岩刺毒蝎’的巢穴区域，再走四十里就能到集市外围。顺利的话，两天能到。”
“岩刺毒蝎？”陈静皱眉，“很麻烦？”
“四级群居凶兽，毒刺能麻痹神经，一只两只还好，要是遇到巢穴……”苏晓晓推了推眼镜，“我们最好绕过去。”
萧辰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所有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林风混沌气覆盖体表，战无极握紧了拳头，卡琳娜的圣焰在掌心跳跃。
远处传来隐约的声音——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还有人的说话声。
“有商队过来了。”萧辰低声说，“从峡谷西侧，正在向我们这边移动。”
林风做了个手势，众人迅速隐蔽到岩壁的凹陷处。这里视野不错，又能遮挡身形。
几分钟后，一支小型商队出现在视野中。
三辆简陋的木板车，由六头类似牦牛的生物拉着。车上堆着麻袋和木箱，用粗麻绳固定。商队有八个人，都穿着厚实的皮甲，武器挂在腰间或背在背上。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脸上有道疤，正警惕地扫视着峡谷两侧。
“是‘疤脸’帕图的商队。”苏晓晓压低声音，“我在集市见过他几次，专门跑峡谷线路，信誉不错。”
林风仔细观察。那八个人中，有三个气息在四阶左右，其余都是二三阶。领头的疤脸汉子最强，大概四阶巅峰。这样的实力在流放之地算中等偏上，但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商队越来越近。
就在距离他们藏身处还有三十米时，领头的疤脸突然抬手：“停！”
整个商队瞬间停下。护卫们的手都按在了武器上。
疤脸汉子眯起眼睛，看向林风他们藏身的岩壁凹陷。他鼻子抽动了几下，然后沉声开口：“那边的朋友，别藏了。血腥味和新鲜尘土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出来说话吧，我们不想惹麻烦。”
被发现了。
林风和战无极对视一眼。对方已经察觉，再藏下去反而显得可疑。
“出去。”林风低声说，率先走出隐蔽处。
看到他，商队众人明显紧张起来。疤脸汉子盯着林风看了几秒，又看向他身后陆续走出的战无极、萧辰等人，脸色越来越凝重。
“六个……不，七个。”疤脸数着人数，“两个五阶，一个四阶巅峰，三个四阶，还有一个……”他看向苏晓晓，皱了下眉，“看不出深浅，但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举起手，示意手下放松：“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几位……看起来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林风身上还有畸变体的污血，卡琳娜的盔甲有破损，陈静手臂上缠着绷带，战无极更是衣衫褴褛。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刚打过架。
“遇到点麻烦。”林风简短回答，“我们在找路回锈蚀集市。”
疤脸汉子眼睛一亮：“巧了，我们正是要回集市。今天早上从‘裂谷前哨’出发，运一批矿石回去。几位要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们同行。这条路上不太平，人多安全些。”
这话说得客气，但林风听出了言外之意——对方也想借他们的力量保障安全。
“什么价格？”战无极直接问。
“免费。”疤脸咧嘴笑了，露出黄牙，“就当交个朋友。不过如果遇到麻烦，希望几位能搭把手。毕竟……看诸位的实力，等闲麻烦应该不在话下。”
他在试探。
林风看向苏晓晓。苏晓晓微微点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可信。”
“可以。”林风同意了，“但我们不会负责你们的全程安全。遇到不可抗的危险，我们会优先自保。”
“理解，理解。”疤脸笑得更开了，“在这鬼地方，能互相照应一下就不错了。我叫帕图，道上兄弟给面子叫一声‘疤脸’。几位怎么称呼？”
“林风。”
“战无极。”
简单介绍后，商队重新启程。林风七人走在车队两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帕图很识趣，没有过多打听他们的来历和遭遇，只是偶尔聊几句路上的见闻。
“这片峡谷叫‘灰岩峡’，再往前十里就是分岔口。”帕图指着前方，“北岔路安全些，但要绕远。南岔路近，但得穿过‘岩刺毒蝎’的活动区。我建议走北边。”
“岩刺毒蝎很多？”卡琳娜问。
“多，而且最近特别活跃。”帕图啐了一口，“上个月有三支商队在南岔路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有人说看到了蝎群暴动，黑压压一片，少说有上千只。”
苏晓晓皱眉：“岩刺毒蝎一般是几十只的小群落，上千只的规模……不正常。”
“谁说不是呢。”帕图叹气，“流放之地这半年越来越邪门。怪物变多了，天气也怪，有时候大白天突然起雾，雾里还有怪声。不少老人都说，要出大事了。”
林风心中一动：“你听说过‘寂灭’吗？”
帕图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勒住坐骑，转头盯着林风，眼神里闪过惊惧和警惕：“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词？”
“遇到过相关的东西。”林风平静地说，“所以想问问。”
帕图沉默了几秒，挥手让商队继续前进，自己放慢速度，和林风并排走。他压低声音：“这个词在流放之地是禁忌。老辈人说，提起它，就会被‘那些东西’盯上。我年轻时候不信邪，结果……”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暗红色的疤痕。那疤痕形状扭曲，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二十五年前，我在‘嚎哭裂谷’边缘捡到一块黑色石头，觉得能卖钱。当晚就开始做噩梦，梦见有东西在耳边低语。第三天，这道疤就出现了。”帕图的声音带着恐惧，“我用过所有办法，圣水、净化符文、甚至请过一位五阶的牧师，都没用。它不痛不痒，但每个月圆之夜，会发热，会……跳动。”
林风盯着那道疤痕。《数据真解》自动运转，分析着疤痕的能量结构——是低浓度的寂灭污染，已经和帕图的身体部分融合，但被某种力量抑制着，没有扩散。
“你找谁帮你抑制的？”林风问。
帕图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有人帮我抑制了？”
“猜的。”林风没多说，“那道疤里的力量很危险，如果没人帮你，你活不到现在。”
帕图的眼神复杂起来。他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是‘铁岩堡’的大人物。具体是谁我不能说，但他给了我一个护符，让我贴身戴着。只要护符在，这疤就不会发作。”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兽皮小袋，打开，里面是一枚银灰色的金属片，刻着简单的符文。
林风看了一眼，认出了符文的基本结构——是星盟的净化符文变种，效果很弱，但对付这种低浓度污染足够了。
“给你护符的人，有没有说过什么？”林风追问。
帕图摇摇头：“他只说，如果我看到身上有类似疤痕的人，或者听到有人谈论‘寂灭’，就立刻上报。其他的……他没说，我也没敢问。”
车队前方传来护卫的喊声：“头儿！到分岔口了！”
帕图收起护符，恢复了商人的笑容：“林兄弟，咱们该选路了。你怎么看？”
林风看向两条岔路。北边那条蜿蜒向上，路面宽阔些，但确实绕远。南边那条狭窄陡峭，两侧岩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那是岩刺毒蝎的巢穴痕迹。
按照常理，该走北边。
但林风怀中的盟约之书，此刻正微微发烫，指向南边的岔路。
“走南边。”他说。
帕图愣住了：“南边？林兄弟，我刚才说了，那里最近不安全……”
“我知道。”林风打断他，“但我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在那边。”
他看向南岔路深处。岩壁上的孔洞在暗红天光下像无数只眼睛，静静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帕图盯着林风看了好几秒，最后咬牙：“行！我帕图做生意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胆大和眼光。今天我信你一次！兄弟们，改道，走南边！”
商队转向，驶入狭窄的南岔路。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腥味越重。两侧岩壁上的孔洞越来越大，有些直径已经超过一米，深不见底。地面开始出现散落的甲壳碎片和干涸的黏液痕迹。
战无极握紧了战斧，眼睛发亮：“这味道……有架打了。”
萧辰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卡琳娜的圣焰在体表流转。陈静检查了短弩的箭矢，又给手臂的绷带加了一道。
苏晓晓低声快速说着：“岩刺毒蝎，四级群居凶兽，甲壳硬度相当于四阶防御功法，毒刺能麻痹五阶以下修士。弱点在腹部和复眼之间。它们怕火和强光。”
话音未落，前方岩壁的孔洞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传来。
帕图的脸色白了：“糟了……我们被包围了。”
第一只岩刺毒蝎从孔洞里爬了出来。它体长两米，浑身覆盖着黑褐色的甲壳，六对步足尖锐如矛，尾部的毒刺高高翘起，尖端泛着幽绿的光。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转眼间，数十只毒蝎从岩壁的孔洞中涌出，堵住了前后的道路。它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围成一个半圆，缓缓逼近。
商队的六头驮兽开始不安地嘶鸣，护卫们握武器的手在发抖。
“完了……”一个年轻护卫声音发颤，“这么多……我们死定了……”
帕图抽出腰间的弯刀，吼道：“闭嘴！列阵！背靠背！”
但他的声音被一声尖锐的嘶鸣淹没了。
那是从最大的一个孔洞里传出的声音。紧接着，一只体长超过四米的巨型毒蝎爬了出来。它的甲壳呈现暗金色，尾刺粗如成人手臂，尖端不是幽绿，而是深紫色。
“蝎王……”苏晓晓吸了口冷气，“五阶巅峰……它进化了。”
蝎王复眼转动，锁定了人群中最强的林风。它发出挑衅的嘶鸣，尾刺高高扬起，毒液在尖端凝聚。
林风向前踏出一步。
他看向那只蝎王，又看向周围数十只虎视眈眈的毒蝎，然后转头对帕图说：“带着你的人，退到岩壁那边。保护好驮兽和货物。”
“那你……”
“交给我们。”林风活动了下手腕，混沌气开始从体内涌出，在体表形成流动的灰色气旋，“正好，试试新招。”
战无极已经冲了出去，目标是左侧的七只毒蝎。他的战斧抡圆了斩下，带起破空的风声。
战斗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