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麻婆那间弥漫着草药味的避难所,外面的空气带着一股尘土和紧张交织的味道。老吴和阿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北面杂乱建筑群的阴影里,而林逸和小七,则带着黑子,转向了南面那条更加荒僻、据说通往废弃砖窑的小路。
小七走在前面,步伐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的感官完全放开,耳朵捕捉着风声、远处模糊的声响,甚至泥土里昆虫爬动的细微动静。他没有回头,但林逸知道,自己和小七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警戒范围之内。
林逸紧跟其后,右手紧握成拳,黑暗水晶那熟悉的冰冷感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倚仗。脑海中的低语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变得躁动而充满攻击性,像一群被囚禁许久、渴望鲜血的饿狼。他努力按照老吴教的方法,维持着心神的清明,将那股冰冷的能量约束在掌心,不敢有丝毫松懈。黑子贴在他的腿侧,鼻翼轻动,喉咙里发出极低的、持续的咕噜声,琥珀色的眼瞳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灌木丛和残垣断壁。
南路果然如老吴所料,并不平静。
离开“尘网”核心区域不到一里地,小七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左手,做了一个“止步警戒”的手势。林逸立刻停下,心脏猛地收缩。
前方的土路有一个不大的弯道,弯道旁是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和几棵歪脖子老槐树。看起来并无异样。
但小七的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片荒草的某处。“出来吧,藏头露尾,赵家的本事就只剩这点了吗?”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嘲讽,在寂静的土路上传开。
短暂的死寂。
然后,那片荒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晃动起来!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窜出,呈半圆形拦在了路前。他们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劲装,动作矫健,眼神冰冷,手中握着特制的、带有放血槽的短刃,身上散发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和血腥实战后特有的凌厉杀气。
为首一人,是个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壮汉,他盯着小七,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七少爷,好久不见。家主有令,请您回去。”
小七嗤笑一声,短刀不知何时已经滑入手中,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赵老三?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也想请动我?”
“得罪了!”赵老三眼神一寒,不再废话,低喝一声,“拿下!注意那个小子,活的!”
命令一下,四名赵家好手同时发动!两人直扑小七,刀光如网,封堵他所有退路。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如同离弦之箭,目标明确地攻向林逸,短刃直指他四肢关节,显然是想先废掉他的行动能力,生擒活捉!
战斗在瞬间爆发!
小七面对两人合击,身形如同鬼魅般晃动,短刀划出诡异的弧线,精准地格开袭来的刀刃,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每一刀都狠辣刁钻,逼得两名赵家好手不得不全力应对,一时间竟无法突破他的防御。
而攻向林逸的两人,速度极快,配合默契,瞬间就到了近前!冰冷的刀锋带着寒意,直刺而来!
林逸瞳孔骤缩,死亡的威胁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将紧握的右拳向前挥出!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控制,而是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求生的欲望,化作一股狂暴的意志,狠狠灌入掌心的黑暗水晶!
“滚开!”
嗡——!
一股比在石桥上更加凝练、更加冰冷的黑色气流,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他拳锋爆发出来!这气流不再是扇面扩散,而是凝聚成两股,精准地撞向那两名扑来的赵家好手!
那两人显然没料到林逸有如此诡异的反击,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想要变招已是不及!
黑色气流及体的瞬间,并没有剧烈的碰撞声。但那两名赵家好手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他们手中的短刃“当啷”落地,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倒下,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灰白色的冰晶,生机在刹那间被彻底冻结、湮灭!
一击,秒杀两人!
林逸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倒地后迅速失去所有生命气息的两人,又看了看自己依旧散发着微弱黑气的右拳,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尽管是自卫,但那生命的瞬间消逝,依旧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脑海中的低语却因这杀戮而兴奋起来,发出尖锐而愉悦的嘶鸣,仿佛饱饮了鲜血。
另一边,小七也被林逸这雷霆一击所震慑,动作微微一滞。与他缠斗的赵老三和另一名赵家好手更是骇然失色!
“邪术!是邪术!”赵老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向林逸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小七抓住对方心神震动的瞬间,刀光猛地暴涨,如同毒蛇出洞,瞬间突破了另一名赵家好手的防御,短刀精准地抹过了他的咽喉!那人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转眼间,四名赵家好手,只剩下赵老三一人!
赵老三脸色惨白,他知道任务已经失败,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他猛地向后一跃,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想要发射信号!
“想报信?晚了!”小七眼神一冷,手腕一抖,一枚铜钱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出!
“噗!”铜钱精准地打入赵老三的手腕,竹筒脱手落地。
赵老三闷哼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腕,怨毒地看了小七和林逸一眼,转身就向旁边的荒草丛中窜去,企图借助地形逃脱。
“黑子!”林逸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低喝一声。
一直蓄势待发的黑子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窜出,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起落就追上了赵老三,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小腿上!
“啊!”赵老三发出一声惨叫,身形一个踉跄。
小七如影随形,瞬间赶到,短刀架在了赵老三的脖子上,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说,赵大虎在哪儿?还有多少人?”
赵老三额头冷汗涔涔,看着脖子上寒光闪闪的短刀,又看了看远处那两个死状诡异的同伴,以及那只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低吼的黑狼犬,终于崩溃了。
“在……在砖窑西面的乱坟岗……埋伏……还有两队人……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得到情报,小七眼神一寒,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结果了赵老三。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战斗结束,土路上恢复了死寂,只留下四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
小七走到林逸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都这样,习惯就好。你刚才那一下……够劲。”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赞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林逸的力量增长太快,也太邪门。
林逸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胃部和震荡的心神。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掌心的水晶似乎因为吸收了(或者说湮灭了)生命气息,颜色变得更加幽暗了一丝。
“乱坟岗……埋伏……”他重复着赵老三临死前的话,看向砖窑的方向,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看来,汇合点也不太平。”
“走吧。”小七甩了甩短刀上的血珠,眼神冷冽,“去看看赵大虎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南路伏杀,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那座废弃的砖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