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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渡梦人:槿的案例档案——未上香的香炉**
档案编号:case-2025-0916
记录者:槿
身份:梦靥使者\/幽冥使者
任务类型:情感淤积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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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涟漪归于平静,,槿,从又一次梦境穿梭中脱身而出。指尖还残留着那个梦境里冰冷的湿意和香炉中米的粗糙触感。作为游走于梦境与现实的幽冥使者,我的职责并非带来恐惧,而是解读那些淤塞在生者心间的迷雾,为他们渡去一丝清明。
而方才的那个梦,沉重得让我在回到现实后,仍不禁轻叹一声。
槿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世界——灰暗、混乱,弥漫着无助的焦灼。他的父亲在梦中逝去,临终前却要传给他一只“阴阳眼”。这从来不是礼物,更像是一种不得不背负的、看清一切污秽与真相的诅咒。
梦境的场景诡谲地设定在一个戏台与广场的模糊交界处。父亲的棺材,那本该庄严肃穆的归宿,却被一群面目不清的亲戚仓皇地藏匿起来。他奋力寻找,像是在淤泥中挣扎,好不容易才重新夺回那份属于儿子的告别权。
然而,阻碍并未结束。当他终于捧起香,欲尽人子最后的心意时,却发现香炉被人恶意倒了水,无法插香。那瞬间他梦中的绝望几乎凝成实质。情急之下,他徒手挖出湿漉漉香灰,换入干燥的米粒,才勉强将三炷香供奉于父亲灵前。就在他刚松一口气时,竟又撞见一人鬼鬼祟祟欲再次往香炉中倾水!梦中积压的所有愤怒轰然爆发,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拳头几乎要砸下去……
梦至此,情绪已达顶峰,我便是在这剧烈的波动中被牵引而至。
作为使者,我初时以为这又是一个关于失去与未完成告别的常见案例。但梦境的细节过于尖锐——被藏起的棺木、被破坏的仪式、持续的恶意。这不像单纯的哀伤,更像一场针对性的迫害。
直到我的灵识轻轻触碰梦主的深层意识,一段更为沉重的现实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将梦境的隐喻一一照透。
梦主名“恒”。他的父亲已于三年前正实离世。而梦中的一切荒诞,竟是那场真实葬礼的扭曲倒影。
恒的妻子,一个名叫“薇”的女子,才是照进这片混沌里最耀眼的光。现实中,恒因巨大悲恸而需守灵,他的哥哥——一个被父母溺爱终生、只会啃老的懦夫——在整个丧葬过程中如同梦中所见那般“半躺半卧”,未曾付出分毫,金钱、劳力、心意,皆无。甚至收到的礼金,也被婆婆做主分给了那个无用的哥哥一部分。
而恒家族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如同梦中藏棺、倒水的“帮凶”,他们从未给予这对夫妻任何支持,多年来只有打压与压榨。在那场真实的葬礼上,他们冷眼旁观,未曾提供任何建设性的帮助,只等着看这对“不被待见”的夫妻如何出错,如何狼狈。
是薇,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所有。她冷静地筹划,雷厉风行地执行,将所有繁琐事务一手掌控。她用她的智慧和坚韧,生生堵住了所有企图看热闹、找麻烦的嘴。她对她丈夫说:“你安心守着爸爸,外面的事,交给我。他们谁也别想挑出我们一点刺!”
她做到了。葬礼办得体面周全,无可指责。她守护了丈夫的悲伤,也守护了他们的尊严。
恒的梦,哪里是怪力乱神?那被藏起的棺材,是家族长期的孤立与冷暴力;那被一次次破坏的上香仪式,是薇在现实中排除万难的象征;那清水中倔强立起的香,是他们夫妻二人不容玷污的孝心与坚持;而那险些挥出的拳头,是积压多年却无处宣泄的愤怒与委屈。
最令我动容的是,在我探知到的现实尽头,薇的声音如此清晰而坚定:“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也不算委屈。算一种经历。但我们一家从没有阴暗过,都是阳光型人。”
她的灵魂之光,温暖而炽亮,几乎灼伤了我这个常居幽暗之地的使者。她相信“人亏天不亏”,而他们努力过好的日子、两个懂事自省的孩子,就是他们最好的“报”。
槿的使命至此,已然清晰。
槿并未在恒的梦中现身,他不需要去驱散什么“恶鬼”,因为真正的恶意来自现实,且已被这对夫妻联手击退。槿也无需去安慰他的悲伤,因为拥有薇的他,早已拥有了最好的疗愈。
槿只是轻轻汇聚梦中那些闪烁的、代表着薇的努力与阳光的碎片——那些他换米时的机智,抓住恶作剧者时的勇气,还有梦中他曾觉得孤身一人却其实始终存在的、来自妻子的支持之力——将它们化作一场细微而温暖的光雨,轻柔地落在他梦境的意识体上。
这不是篡改梦境,而是**共鸣与强化**。强化他已拥有的坚韧,共鸣他心中那份对妻子的爱与感激。
他在梦中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那攥紧的拳头缓缓放开。虽然眉心仍因悲伤而蹙着,但那抹几乎要冲破梦境的愤怒,已慢慢沉淀下来。
槿知道,当他醒来,或许会记得这个光怪陆离的梦,但更深的印象会是那种最终被安抚的感觉。他会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熟睡的妻子,或许会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而薇,可能在迷迷糊糊中,向他靠得更近一些。
**案例处理结果:**
梦境情绪淤积已通过「正向共鸣」进行疏导。梦主拥有强大的现实支持系统(其配偶),其自身具备处理负面情绪的强大潜力。无需使者进一步干预。此案例的关键并非梦境光怪陆离的表象,而是其背后所彰显的生者之爱与韧性。观测到此等夫妻同盟,乃幽冥使途中所见之珍贵光亮。
档案记录完毕。
槿,于现实与梦境的缝隙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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