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一抬眼,就撞上林风那副“你不点头我当场给你现场直播《龙族禁言咒破译全史》”的架势——眉峰压得低,眼神亮得灼人,连胡茬都透着股“念不死你算我输”的倔劲儿。小金心里默默给这位老前辈颁了枚“龙域首席话痨·终身成就奖”,嘴上却干脆利落一颔首:“成!林长老,您老速速开库、调船、列阵、焚香——明儿日头刚在云海里探出半个鼻尖,咱们就踏着晨光启程!”语气三分少年意气,七分生无可恋,活像被自家祖宗押着去相亲,还非得穿新靴子赶早市。
林风一听,眉头舒展得比春江解冻还快,心口那块悬了三天三夜的玄铁石“咚”一声沉进丹田,稳如龙渊地脉。可这老狐狸刚松一口气,尾巴尖儿就忍不住翘起来了——眼珠子滴溜一转,笑得慈祥又危险:“皇啊……您看哈,龙阁三层东侧‘云栖阁’新入库那批宝贝:灵髓玉简能自动校对错字、九转凝魂香点一支顶三年静修、还有那对双曜琉璃盏,夜里引星辉布阵,白天还能当镜子照脸……要不?咱顺手捎个……三成?”——嘴上说“三成”,眼神早已在宝库三维立体图上狂奔三圈,连最角落那只镇库青鸾衔珠匣的锁扣松了几分都数清楚了。
“走啊!”小金“唰”地起身,袍角带风掀翻半盏未饮尽的晨露茶,白眼翻得又飒又脆,眼角还挂着点没藏住的狡黠:“难不成真让我扛着半座龙阁出门?还是您打算现场开炉炼器,把千年灵玉熔了给我铸块腰牌,正面刻‘龙族特派采购大使’,背面烫金‘此牌可赊账’?”
林风一怔,后知后觉低头——嚯!脚下这方寸之地,可是龙无名大人打坐养神的静室!地板上堆仨玉匣都嫌碍脚,更别说三分之一龙阁库存……冷汗还没沁出来,人已化作一道残影追着小金狂奔而去,衣摆卷起的风声里,依稀飘着一句破音呐喊:“等等!我刚想起来——琉璃盏得避光运输!!”
门扉轻合,雪儿才悄悄拉了拉龙无名的袖角,声音软得像初融雪水裹着糖霜:“老公……真要去清云派呀?”眼睫垂着,指尖绕着袖边银丝流云纹打转,三分忐忑如薄雾,七分期待却从耳尖一路烧到颈窝,连呼吸都轻轻颤着。
龙无名抬手,指腹温热,熟稔地刮了下她鼻尖,仿佛这动作已刻进骨血千年。“傻丫头,”他笑,眸子里盛着晨光,也盛着她小小的倒影,“总不能让你无名无份跟着我,在流言蜚语里飘来荡去吧?聘礼我备了九十九重天工锦匣,掌门印信揣怀里焐热了三宿,连清云派祖祠前那株三百岁的‘问心梅’——”他顿了顿,眼尾微弯,“我都偷偷浇了三年灵露,今春花苞鼓得比去年胖两圈。”
雪儿一愣,随即霞飞双颊,笑意刚浮上唇角,身子一歪想扑进他怀里撒娇,领口却倏地一松——春光乍泄三寸。她低头一看,耳根瞬间红透,嗔怪地剜他一眼,却见他目光澄澈如洗,嘴角噙笑不躲不避,反而低低一笑,嗓音沉得像酿了百年的梅子酒:“嗯……这梅,今年开得早。枝头第一朵,昨儿夜里就绽了。”
一夜静好。晨光如蜜,缓缓淌过雕花窗棂,温柔覆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龙无名睁眼时,雪儿正蜷在他怀里,呼吸轻浅,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像只偷吃了整罐蜂蜜、心满意足蜷在暖阳里的小兔子。他俯身,在她光洁额间落下一吻,轻得像怕惊散一缕晨雾,又重得像许下万年诺言。
“嗯……”雪儿迷迷糊糊哼了声,眼皮都没掀,只往他怀里又钻深半寸,嘟囔着,“再睡半炷香……困死啦……”
“哥哥!嫂子!早安!”
门一开,小金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就撞进来——可惜手里晃荡的半瓶桂花酿,硬生生把“翩翩少年”滤镜戳出个漏风窟窿,酒香混着少年气,甜中带野。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升啦?”龙无名挑眉,“还是昨儿龙阁的夜光酒,把你醉得提前上岗了?”
小金嘿嘿一笑,坏劲儿全写在脸上:“年轻人嘛,气血旺!哪像某些人——”他故意拖长音,肩膀一耸,冲两人疯狂挤眼,“昨晚睡得可香?梦里有没有……咳咳,‘梅’开二度?”
“哎哟喂——!”话音未落,后脑勺已挨了一记轻敲。小金抱头鼠窜,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松鼠,眼看要被堵在廊柱死角,突然一个急刹,哧溜钻到雪儿身后,只探出半张脸,眼巴巴喊:“嫂子救命!大哥他暴力执法啊!”
雪儿“噗嗤”笑出声,指尖点了点他额头:“行啦,再闹,下回灵髓玉简全归你抄录三遍,还得用左手写,配朱砂墨——据说能练出‘痛并快乐着’的书法境界。”
“得令!”小金秒变乖巧,转身就往外冲,边跑边回头挥手:“我去催林长老!飞船加满星尘油,护卫列队站成花——不对,站成‘清’字形!保证让清云派山门一开,看见的就是咱龙族最体面、最温柔、最……嗝……最有文化气息的排场!”
出了龙域结界,小金深深吸了口气,仰天长啸:“哇——!!原来界外的空气,是甜的!是自由的味道!是……”
“是您皇威震八方的余味。”林风幽幽补刀,额角青筋微跳。天问默默掏出一枚隔音符贴在自己耳后。四名护卫齐刷刷抬头望天,假装数起了流云——谁也没敢接这茬。
(毕竟,当自家皇一边啃着灵果一边感慨“外头的风比龙渊瀑布还清爽”时,理智告诉他们:此刻,沉默是金,闭嘴是福,连呼吸都要调成静音模式。)
龙无名笑着摇头,抬手又敲了下小金脑袋:“再抒情,我就把你塞进星梭货舱,跟那批‘双曜琉璃盏’作伴——它们昨儿还托我带话,说想听听你现场即兴创作的《琉璃盏防震摇篮曲》。”
小金揉着头,龇牙咧嘴,眼睛却亮得惊人:“哥!前面就是天王星了!听说那儿的‘浮光茶寮’能喝到用星尘焙的云雾茶——咱歇会儿?顺便……给清云派掌门,拟个‘史上最温柔’的拜山帖?开头我都想好了:‘清云山诸位道友:您好,我们不是来砸场子的,是来送聘礼的;不是来显摆的,是来交朋友的;不是来查户口的,是来……呃,顺便问问您家后山灵泉借不借泡茶?’”
龙无名望向前方渐次铺开的星轨,唇角微扬:“好。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雪儿含笑的眼、小金雀跃的眉梢,声音轻得像一句呢喃,又稳得像星辰归位,“得先给秦王留封信。告诉他……嫣然姑娘种的那片紫鸢尾,今年开了,蓝得像她离开那天的晚霞——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我让小金顺路捎了三支,夹在拜山帖里,附言:‘此花不谢,如约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