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云纹仙舟穿梭于云海之间，速度快得惊人，下方的山川河流如同模糊的色块飞速后退。凛冽的高空罡风被仙舟自带的青色光罩隔绝在外，舟内平稳得如同置身静室。
陈默盘膝坐在舟中，抓紧时间调息。胸膛处的星辰核心如同疲惫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汲取着虚空中稀薄的星辰之力，一点点修复着过度透支带来的损伤。那场与河怪的“内爆”对决，几乎将他新生的能量之躯推到崩溃边缘，此刻内视，可见能量脉络中多处呈现黯淡和细微的裂痕，需要时间温养。
朔风和莎依拉也各自调息。朔风处理着左臂和小腿的伤口，云雾山的伤药效果奇佳，疼痛大减。莎依拉则默默感应着外界，离开了那片被“墟”和死寂笼罩的区域，自然的亲和力逐渐回归，让她苍白的脸色好转不少。那两名卫士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暂无性命之忧。
苏芷云始终静立舟首，身姿如青松般挺拔。她并未操控方向，仙舟似乎自有灵性，沿着固定的轨迹飞行。她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翻涌的云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万物不萦于心。
约莫飞行了半个时辰，前方云海之中，隐隐现出数座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山峰。这些山峰并非寻常所见之青翠，而是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七彩云雾之中。云雾流转不息，时而化作仙鹤祥瑞，时而凝成琼楼玉宇，变幻万千，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天地灵机与一种清圣、缥缈的道韵。
即便相隔甚远，陈默也能感觉到，那里的灵气浓度远超外界，呼吸一口都觉心旷神怡。空明状态更是清晰地“看”到，那七彩云雾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一座覆盖了整片山脉的、庞大无比的玄奥阵法所衍生的异象！这阵法引动周天灵机，自成一方洞天福地，更兼具强大的防御、迷幻与净化之能。
“云雾山……”朔风望着那片仙境，低声感叹，眼中流露出敬畏。守夜人虽镇守边疆，但与这等传承悠久的隐世仙门相比，底蕴还是差了许多。
仙舟速度渐缓，径直向着那片七彩云雾飞去。临近时，并未受到任何阻碍，云雾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穿过云雾的刹那，陈默感到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扫描之力掠过全身，尤其在扫过他胸膛星辰核心和右臂残留墟毒痕迹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苏芷云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并未解释。
穿过云雾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但见群峰竞秀，飞瀑流泉，奇花异草遍布山野，灵禽仙兽悠然漫步。一座座古朴雅致的殿宇楼阁依山而建，点缀在苍松翠柏之间，与自然完美融合。空中偶尔有身着各色道袍的修士驾驭着法器或仙鹤飞过，见到苏芷云的云纹仙舟，纷纷驻足行礼，口称“苏师叔”或“苏师姐”，神色恭敬。
苏芷云只是微微颔首回应，仙舟不停，径直向着主峰后方一座较为幽静、被大片紫竹林环绕的山峰飞去。
最终，仙舟缓缓降落在紫竹林深处的一座清雅小院前。院门匾额上书三个古篆：“静心斋”。
“此地是我清修之所，较为安静。你们可在此暂住，疗养伤势。”苏芷云率先走下仙舟，推开院门。
院内陈设简单，一栋竹楼，一方石台，几张石凳，角落有一洼灵泉泊泊涌动，散发着清凉气息。环境清幽，灵气充沛，确实是个静养的好地方。
“多谢苏姑娘。”陈默再次道谢。他知道，能直接进入云雾山核心区域，并在一位核心弟子的居所暂住，已是极大的信任和方便。
苏芷云安排两名昏迷的卫士在偏房住下，由朔风看顾。然后她看向陈默和莎依拉：“你二人随我来。”
她将陈默和莎依拉引入主竹楼的一间静室。静室中央设有一个聚灵阵法，地面上镶嵌着数十块中品灵石，使得室内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
“你损耗最重，在此调息，事半功倍。”苏芷云对陈默说道，随即又看向莎依拉，“你体内生命力亏损，且有异种自然之力残留，可去后院‘蕴灵泉’浸泡，对你有益。”
她的安排简洁而有效，显然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最迫切的需求。
莎依拉感激地点点头，依言去了后院。
陈默也不推辞，步入聚灵阵中盘膝坐下。浓郁的灵气瞬间将他包裹，无需刻意引导，便自发地涌入他干涸的能量脉络，滋养着那些细微的裂痕。胸膛的星辰核心也似乎欢愉地搏动起来，加速吸收着这些精纯的天地灵机，转化为自身的星辰之力。
苏芷云并未离开，而是走到静室一角，取出一套古朴的茶具，自顾自地煮起水来。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与这清幽的环境融为一体。
一时间，静室内只剩下泉水沸腾的细微声响，以及灵气流转的嗡鸣。
调息了约莫一个时辰，陈默感觉伤势稳定了不少，能量脉络修复了近三成，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他缓缓睁开眼，看到苏芷云正静静地坐在对面，一杯氤氲着清香的灵茶已然沏好，推到了他面前。
“感觉如何？”苏芷云问道，语气依旧平淡。
“好多了，多谢苏姑娘提供的宝地。”陈默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连神魂的疲惫都缓解了几分。这绝非普通灵茶。
苏芷云看着陈默，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现在，可以说了。你们在‘司陨之地’，究竟看到了什么？你身上的星枢之力，从何而来？还有，那枚铜钱。”
她终于开始询问核心问题，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意味。
陈默放下茶杯，知道坦诚合作的时刻到了。他略一沉吟，便将从戈壁遇袭，落入地下，遭遇菌林、菌王，最终进入巡天司遗迹，见到星枢，并获得古星骸传承的经历，选择重要的部分，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关于星骸古灵的低语、“墟”的恐怖、以及鬼面殿可能利用堕落星轨罗盘的猜测，他也并未隐瞒。
苏芷云静静地听着，期间没有任何打断，只是在她听到陈默引导星辉与墟毒在体内湮灭、重塑躯壳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当陈默提到那枚铜钱是黑沙堡一位疯癫老道所赠时，她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但并未多问。
直到陈默讲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能活着走出‘司陨之地’，并得到‘星核’认可，是莫大的机缘，亦是沉重的责任。”她顿了顿，“你所见的那毁灭景象，并非虚构。‘墟’，乃是天地间最本源的一种‘归无’之力，它并非生灵，更像是一种……规则，或者说是规则的崩坏面。上古末期，不知何故，‘墟’被引动，席卷诸界，巡天司首当其冲，力战而陨，其所守护的‘星轨’亦随之崩断大半。”
“星轨……”陈默追问，“那究竟是什么？”
“据古老记载，星轨是巡天司用以观测、引导、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界定诸天星辰运转与命运轨迹的无上法理与造物之集合。”苏芷云解释道，“它维系着某种宏观的平衡。星轨崩断，不仅导致星辰异动，更使得命运长河紊乱，这才有了后世种种‘命数’、‘篡命’之说滋生蔓延的土壤。你所说的鬼面殿及其背后的篡命师，他们所窃取、扭曲的，正是崩坏后散落的星轨碎片之力。”
陈默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篡命师的力量源头，竟是崩坏的星轨！
“那‘幽皋’……”
“ ‘幽皋’……”苏芷云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那里，是此界与‘墟’的连接点之一，也是当年巡天司主力与‘墟’最终决战，并施展‘归寂’协议将其大部分力量封印之地。可以说， ‘幽皋’的核心，封印着足以毁灭此界的‘墟’之本源。云雾山世代镇守于此，便是防止封印被破， ‘墟’力再度泄露，生灵涂炭。”
鬼面殿试图打开“幽皋”封印？他们是想释放“墟”力？还是想……掌控它？无论哪种，都是疯狂的自毁行为！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陈默沉声道。
苏芷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自然。不过，鬼面殿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其首领‘命主’更是神秘莫测，实力深不可测。仅凭我们，力量远远不够。”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摇曳的紫竹：“你们先在此安心养伤。待你伤势恢复，我带你去见师尊。关于你身上的星枢之力，关于那枚铜钱，关于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或许……她老人家能给你更多的指引。”
她的师尊？云雾山的掌权者？
陈默心中一动，知道这将是他接触到此界真正核心秘密的关键一步。
他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波澜，重新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功法，吸收灵气，修复己身。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未来的风暴，恐怕远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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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