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品烟客
第一幕:井底·熔面睁目
冰冷的井壁凸起上,宋青阳牙关紧咬,牙龈渗出的血丝混合着骨片的冰冷腥气。手腕伤口处,温热的鲜血持续滴落,落入下方赵铁鹰干涸的口中。每一次滴落,都如同生命的烛火,在冰冷的绝望中艰难跳跃。
赵铁鹰贪婪地吞咽着,那带着宋青阳命痕异力的冰冷血液,如同烧红的刀子在他干涸的经脉中刮过,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这剧痛却奇迹般地驱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麻木,强行点燃了他近乎熄灭的生命之火。他沉重的眼皮又掀开了一丝,模糊的视线勉强聚焦在头顶那张因失血而惨白扭曲、却写满决绝的年轻脸庞上。
“够了…走…” 他用尽力气,喉咙里挤出嘶哑如破锣的微弱声音。
宋青阳却固执地摇头,含糊不清地嘶声回应:“恩公…撑住…我们…上去…” 他体内的冰冷异力在持续放血下飞速消耗,骨头缝里的“冰渣”感带来阵阵虚弱眩晕。但他不能停!一旦停止供血,恩公那刚刚被唤醒的微弱生机,立刻就会被冰冷和重伤吞噬!
咕噜噜… 下方熔池深处,粘稠的淬魂金汁突然剧烈翻涌!那张沉入池底的金属巨脸猛地冲破液面!额头那恐怖的凹坑边缘,暗金色熔融金属的蠕动速度骤然加快!中心那团混乱的能量核心(暗金与赤红交织)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搏动变得有力而狂暴!
巨脸之上,那双原本紧闭的、如同凝固血块的暗红“眼睛”——骤然睁开!
两道实质般的、充满暴虐、贪婪与无尽怨毒的暗红血光,如同地狱探出的魔爪,瞬间穿透幽暗的井底空间,不偏不倚,死死锁定了井壁凸起上正在放血的宋青阳!
“呃啊——!” 宋青阳如遭万钧重锤轰击!身体猛地剧震!体内残存的冰冷异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疯狂冲突暴走!手腕伤口的血流瞬间加速!更可怕的是,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吞噬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套住了他的神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命、甚至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那暗红目光生生扯出身体,投入下方那张开的、由痛苦人脸构成的熔融巨口!
他死死咬着的骨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扣着岩缝的手指因剧痛和拉扯而骨节发白,指甲翻裂!整个人如同狂风中的枯叶,随时会被那无形的力量扯下深渊!
“青阳!” 赵铁鹰目眦欲裂!他清晰地看到了宋青阳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那被强行灌注的、非人的痛苦与呆滞!也感受到了下方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恐怖邪力!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怒气和守护意志,混合着宋青阳鲜血带来的刺痛力量,在他濒临枯竭的身体里轰然炸开!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那只废掉的右臂烙印处,竟在剧痛中再次爆发出最后一丝、带着生命燃烧意味的暗金微光!他左臂猛地探出,如同铁钳,死死抓住了宋青阳那只放血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猛地一拉!
噗通! 宋青阳被他从危险的凸起上拉了下来,重重砸在他的身上!两人滚作一团,暂时脱离了那暗红目光的直线锁定!但宋青阳的手腕依旧被赵铁鹰死死抓住,鲜血染红了两人紧贴的衣襟。
熔池巨脸发出无声的、被戏耍般的狂怒咆哮!整个熔池如同沸腾的油锅,赤红金汁剧烈喷溅!巨大的金属脸庞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缓缓升高,那双暗红血眼如同两轮地狱血月,再次搜寻着目标,锁定了滚落在一起的两人!熔融的巨口张开,无数痛苦的人脸轮廓在利齿间尖啸!
第二幕:义庄·骸锁缚生
积善义庄正堂,骸骨巢穴在惨绿磷火下如同活物般蠕动苏醒!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如同骤雨般响起!那些被暗金色骸锁铆接、垂挂、勾连的惨白臂骨、腿骨、脊椎,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僵硬而迅猛地从各个角度——刺、抓、砸、绞!向着闯入的孙驼子和李慕白疯狂袭来!骸骨表面,无数细密的暗金咒文幽光大盛,散发出禁锢生机的冰冷邪力!
“退!” 孙驼子一声爆喝,如同炸雷!他佝偻的身形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敏捷,手中那柄黑沉沉的药锄化作一道乌光!
铛!噗!咔嚓! 药锄精准无比地格开一根当胸刺来的尖锐臂骨,锄刃顺势一拖,竟将骨头上几枚蠕动的暗金咒文刮得火花四溅,光芒黯淡!接着他矮身躲过横扫的腿骨链,药锄反手一记狠砸,将另一根抓向李慕白的指骨砸得粉碎!
动作行云流水,狠辣老练!显然深谙近身搏杀之道!
李慕白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一根垂挂的脊椎骨锁如同毒鞭般抽向他后背!
嗤啦! 李慕白后背衣衫被撕裂,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那冰冷的禁锢邪力透体而入,让他心口那“秽土藏生符”的冰冷泥壳猛地一颤,灰蒙蒙的光晕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符要破了!” 李慕白亡魂大冒!
而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那个在骸骨巢穴阴影中缓缓抬头的“身影”! 磷火绿光下,那张脸…确实是陈默!但那张曾经熟悉、带着书卷气和仵作特有的冷静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青灰色!眼眶深陷,瞳孔涣散无光,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翳!嘴角僵硬地向下耷拉着,没有任何表情。
“陈默!是我!李慕白啊!” 李慕白带着哭腔嘶喊,试图唤醒好友。
“陈默”毫无反应。他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缓缓站了起来。动作间,他破烂的仵作皂服下,露出的手臂皮肤上,赫然布满了与骸骨锁链上同源的、扭曲蠕动的暗金色咒文!这些咒文如同活物,在他皮肤下缓缓流动,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他的目光(如果那涣散的瞳孔还能称为目光)缓缓扫过混乱的战场,最终,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死死锁定了李慕白心口那剧烈闪烁的“秽土藏生符”!一股冰冷的、纯粹的、执行某种命令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动了!动作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流畅和迅捷!脚下踩过散落的骸骨碎片,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他无视了挥舞药锄苦战的孙驼子,如同一支离弦的冷箭,五指成爪(指尖覆盖着薄薄的惨白骨甲),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李慕白心口!目标明确——破坏那层遮蔽命痕的“壳”,然后…捕获或摧毁“五两二钱”的薪柴!
“拦住他!” 孙驼子目眦欲裂,药锄荡开几根缠上来的骸骨锁链,想要回援,却被更多从巢穴深处涌出的、由巨大兽骨拼接而成的狰狞骨爪死死缠住!
李慕白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布满暗金咒文的青灰脸庞,看着那直插心口的骨爪,巨大的恐惧和悲伤瞬间冻结了他的思维!他忘了躲闪,只是绝望地嘶喊:“陈默——!”
第三幕:禅夜·律臂碎邪
静心庵禅房内,温暖的金红光晕驱散了夜的寒意。小尼姑静心蜷缩在角落蒲团上,抱着膝盖,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已不再惊恐,只是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悲伤,偶尔会偷偷看一眼榻上盘坐的燕七娘。
燕七娘的意识正沉入断臂处那玄奥的能量微观世界,感悟着那条寸许长的梵文律令锁链虚影。虚影在她意念的温养下,流转的符文光芒愈发凝实、稳定,与心口的金红枷锁呼应更强。断臂处淡金色的能量网络也因此更加有序,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存在感”开始浮现。
突然! 轰隆!咔嚓!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猛地从庵堂前院方向传来!紧接着,是静心庵那扇并不厚重的老旧山门被暴力撞开的轰响!
“啊——!” 静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起来,刚平复的恐惧瞬间炸开!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燕七娘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金红火苗瞬间暴涨!心口那被枷锁禁锢的“刑”印深渊感应到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墨紫色的反噬之力猛地冲击金红锁链!
嗡! 锁链剧震,一道细微的裂痕再次浮现!冰冷的反噬毒气瞬间弥漫!
“噗!” 燕七娘强行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眼中厉色一闪!她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邪秽能量,正从前院快速侵入!
“待在房里!别出来!” 她对角落的静心厉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律令威严。同时,她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从榻上弹起!
断臂处,那淡金色的能量网络瞬间沸腾!意念疯狂催动!那条寸许长的梵文律令锁链虚影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光芒瞬间蔓延至整个能量网络!
嗡——锵! 一声如同金铁交鸣的锐响在禅房内炸开! 燕七娘空荡荡的右袖管无风自动!一只由纯粹凝练的金红色能量构成的、略显虚幻却轮廓分明的手臂,赫然出现在断臂之处!这手臂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密的、燃烧着金红火焰的古老律令符文和梵文链条交织而成!散发着裁决、禁锢、破邪的凛然威压!
律令之臂·初显!
燕七娘没有丝毫停顿,身影如电射出门外!断臂处金红光芒照亮了昏暗的走廊!
前院。 月光下,三个身形僵硬、穿着破烂衙役服、全身覆盖着惨白骨甲的身影(命傀)正如同野兽般扑来!它们眼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骨爪上还残留着撞碎山门的木屑!邪秽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向禅房!
为首命傀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已抓至冲出的燕七娘面门!
“邪秽!当诛!” 燕七娘一声清叱,带着佛门狮子吼的震荡与判官的冰冷决绝!新生的律令之臂悍然挥出!没有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对规则的引动!
金红色的律令符文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炽热的轨迹,狠狠砸在命傀抓来的骨爪之上!
咔嚓——滋啦! 刺耳的碎裂声与能量湮灭声同时响起! 命傀那覆盖着惨白骨甲、足以撕裂木门的坚硬骨爪,在律令之臂的金红光芒下,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崩飞!断裂处,暗金色的咒文疯狂扭曲、尖叫着被金红火焰焚烧殆尽!命傀整条手臂连同半边肩膀,瞬间被狂暴的律令之力炸成漫天飞溅的骨渣和燃烧的邪气!
轰! 那命傀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惨白的骨甲寸寸龟裂,整个身体倒飞出去,狠狠撞在院墙上,嵌了进去!眼中的幽绿鬼火瞬间熄灭,变成两团焦黑!
一击!秒杀!
另外两个扑来的命傀动作猛地一滞!幽绿的鬼火瞳孔剧烈闪烁,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震慑!
燕七娘立于院中,金红的律令之臂光芒流转,符文生灭。她脸色苍白,断臂处传来经脉被强行撑开的剧痛,心口的金红锁链因方才的爆发而剧烈震荡,那道细微裂痕有扩大的趋势。但她眼神冰冷如霜,扫向剩余两个命傀,律令之臂缓缓抬起,指向它们。
“滚!” 一个冰冷的字眼,如同律法宣判!
血眼锁魂命悬丝,骸爪索生故友绝,律臂初显禅院惊。 井底熔池巨脸睁目,血光锁魂,赵铁鹰与宋青阳滚落血泊,直面熔融巨口。义庄骸巢,咒文陈默骨爪直取李慕白心口,秽土符濒破!禅院山门碎,律令之臂初显神威秒杀命傀,余威震慑邪祟! 赵铁鹰如何应对近在咫尺的熔池巨口?李慕白能否躲过“陈默”的致命骨爪?孙驼子能否摆脱骸骨锁链的围攻?燕七娘初凝的律令之臂能支撑多久?心口的枷锁裂痕是否会扩大?下一章,绝境中的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