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怕,一旦朱厌得知她怀了孕,会不顾一切地将她留在身边。他对“桃桃”的执念那么深,如今有了他们的孩子,他肯定会更加坚定地认为,她就是“桃桃”的转世,是他命中注定要等的人,到时候,他会更加执着地要拼凑所谓的“灵魂碎片”,会用孩子来牵制她,让她永远留在天机阁,留在他身边,做一个没有自我的替身。到时候,她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不……我不能让朱厌知道……”阮昭昭喃喃自语,“我要走,我必须走!”
沈兰君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疼得像被针扎一样。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与颤抖,轻声说道:“昭昭,娘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对不对?”
阮昭昭抬起泪眼,看着母亲,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娘,我舍不得……这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的肉……可我也不想让他跟着我受苦,不想让他活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纠葛里……”
“好,好,娘懂。”沈兰君连忙点头,伸手替女儿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地说道,“你想留下孩子,娘和你父亲都会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护着你,护着孩子。”
阮擎苍也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昭昭,爹是镇北大将军,护得住江山,也护得住你和你的孩子。朱厌虽然神通广大,但他也不能不讲道理。你要是不想让他知道,爹就帮你瞒着;你要是想走,爹就给你安排妥当,让你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长大。”
“爹……”阮昭昭看着父亲刚毅的脸庞,眼泪掉得更凶了,心里满是感动。她知道,父母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沈兰君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道:“昭昭,你先别激动,也别胡思乱想。怀着身孕,情绪不能太波动,对孩子不好。我们慢慢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昭昭。”阮擎苍沉声道,掌心重重拍在桌案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爹是镇北大将军,当年能踏碎北狄王庭,护得住万里江山,还护不住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朱厌虽神通广大,能通星象、驱妖邪,但他也不能不讲道理。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回去,爹就算是跟他撕破脸,调动北疆铁骑围了天机阁,也绝不会让他把你从将军府带走!”
可阮昭昭却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锦被上,晕开一片又一片湿痕,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爹,娘,你们不懂!朱厌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活了不知多少年,他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当年陨石坠京,他能以一己之力劈开陨石;东海余孽作祟,他能凭星辉之火焚毁邪祟。他现在找不到我,只是因为我用了他教我的敛息术,可一旦他知道我怀了孩子,以他的本事,就算我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
她抬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到时候,不仅我没有自由,孩子也会被他当作牵制我的筹码。他会把孩子留在身边,灌输那些关于‘桃桃’的事情,告诉孩子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替身,是用来弥补他前世遗憾的工具。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这样!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不能让他承受这些本不该属于他的沉重。”
她的心里像明镜似的,朱厌对她的在意,或许有几分是真的属于阮昭昭,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她是“桃桃”的转世。那份在意里,掺杂着对前世的执念,对错过的悔恨,唯独缺少了纯粹的、平等的爱。如今有了孩子,这份在意只会更甚,他会更加认定她是他命中注定要等的人,会更加执着地要将她留在身边,完成他所谓的“赎罪”,而她和孩子,都将成为这场赎罪之旅中,没有自我的附属品。
可她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是纯粹的爱,是只属于阮昭昭的爱,是被人当作独立个体来珍视,而不是建立在“替身”之上的怜悯与执念。她要的是孩子能在阳光下自由成长,而不是在“谁的转世”“谁的遗憾”这些沉重的枷锁里,失去快乐的童年。
“我必须走!”阮昭昭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慌乱渐渐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取代,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心,“趁现在朱厌还不知道我怀了孕,趁他还在到处搜寻我的踪迹,我要赶紧离开京城,找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他长大。到时候,没有替身的纠葛,没有宫廷的纷争,没有天机阁的阴影,孩子就能平平安安、干干净净地成长,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昭昭,你疯了!”沈兰君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烫得心口发疼,“你怀着身孕啊!才刚两个月,正是最不稳的时候,怎么能长途跋涉?外面风餐露宿,路途艰险,万一遇到劫匪,或者染上风寒,再或者动了胎气,有个三长两短,娘怎么活啊?娘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事,娘也活不成了!”
“娘,我没疯!”阮昭昭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可眼神却无比坚定,她反握住母亲的手,指尖冰凉却力道沉稳,“留在京城,才是真的危险。将军府虽大,却藏不住秘密,朱厌迟早会查到这里。只有走了,我和孩子才能真正安全。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按时喝安胎药,会小心避开危险,等孩子长大了,我一定带他回来见你们,让他给你们养老送终。”
阮擎苍看着女儿决绝的眼神,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就像拉满的弓,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他沉默了半晌,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眼神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沈兰君给他的定情信物,此刻玉佩的凉意透过指尖,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最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疼惜:“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你要是真的想走,爹不拦你。但你必须答应爹三个条件:第一,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许逞强;第二,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定期给家里送信,让我们知道你安好;第三,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告诉爹,爹就算拼了老命,也会赶过去帮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爹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给你送钱送物,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就算流落在外,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爹!”阮昭昭没想到父亲会如此轻易地答应,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带着几分感动与释然,她哽咽着说道,“谢谢爹!我答应你,我一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一定定期给家里送信,绝不会让你们担心。”
沈兰君虽舍不得,却也知道女儿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只能含着泪点头,抬手替女儿擦去脸上的泪水,指尖带着母亲特有的温热:“娘给你准备行囊,给你带足最好的安胎药和足够的银两,再让家里最得力的几个护卫跟着你,都是跟着你爹征战多年的老兵,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一路上保护你。你要记得,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扛着,娘和爹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家。”
阮昭昭重重地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父母身影渐渐变得朦胧。她知道,这次离开,或许会面临很多困难,或许会很久不能见到爹娘,或许会在陌生的地方孤独地生下孩子,但为了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这么做。
她抬手擦干眼泪,轻轻抚摸着小腹,心里默默对那个小小的生命说:“孩子,对不起,让你跟着娘受苦了。但你放心,娘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让你远离那些纷争,做一个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人。娘会给你讲故事,会带你看遍山河,会让你知道,你是被娘满心欢喜期待着来到这个世界的。”
沈兰君说道:“朱厌现在还在全城找你,将军府虽然安全,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迟早会猜到你回了府,只是暂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得尽快给你安排退路,江南那边山清水秀,远离京城的是非,而且你外祖父家就在江南苏州,那边有我们沈家的产业和人脉,你去了那里,没人认识你,朱厌也不容易找到你。”
“江南?”阮昭昭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向往。她小时候听母亲说过,江南是个极美的地方,有小桥流水,有乌篷船,有满园的春色,是个远离纷争的好地方。
“是啊,江南。”沈兰君点头,“你外祖父家有一座别院,在苏州城外的西山脚下,依山傍水,清净得很,里面有专门的丫鬟婆子打理,还有大夫随时伺候,你去了那里,只管安心养胎,什么都不用操心。”
阮擎苍补充道:“我会派几个身手最好、最忠心的护卫跟着你,一路上保护你的安全。我还会让人给你准备足够的银两和物资,保证你在江南的生活无忧。另外,我会给苏州知府写一封信,让他暗中照拂你,有任何事情,他都会帮你处理,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阮昭昭听着父母的安排,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留在京城,迟早会被朱厌找到;只有远走江南,才能彻底摆脱他的纠缠,才能让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安安稳稳地长大。
“可是,爹娘,我走了,你们怎么办?”阮昭昭有些犹豫,“朱厌要是知道我跑了,会不会迁怒于你们?会不会为难将军府?”
沈兰君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你放心,娘和你爹在京城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朱厌虽然厉害,但他也不能公然与将军府为敌,更何况,他理亏在先,是他把你当成别人的替身,才逼得你不得不跑。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对将军府怎么样。”
阮擎苍也说道:“昭昭,你不用替我们担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看着父母坚定的眼神,阮昭昭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决绝:“好,爹娘,我去江南!我会在那里好好养胎,好好照顾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我再带他回来见你们!”
“好,好!”沈兰君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女儿,“娘会定期让护卫给你送东西,给你写信,告诉你家里的情况。你也要常给我们写信,让我们知道你和孩子都安好。”
“嗯!”阮昭昭用力点头,靠在母亲怀里,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心里终于踏实了些许。
就在一家人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与担忧中时,管家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急信,神色凝重地说道:“老爷,夫人,前线送来的急信,是关于西疆的。”
阮擎苍眉头一挑,接过急信,拆开一看,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快速浏览完信件,递给沈兰君,语气带着几分惊喜:“夫人,昭昭,这或许是天意!”
沈兰君疑惑地接过信件,仔细阅读,脸上的愁云也渐渐散去。阮昭昭好奇地凑过去,看着信上的内容,眼里也闪过一丝讶异。
原来,新科状元柳执,那个曾为了她不惜自毁前程、愿意入赘将军府的少年,在被贬安西郡沙池县之后,并未消沉。他在西疆励精图治,不仅安抚了当地百姓,还凭借过人的智谋,平定了西疆小股叛乱,擒获了叛乱首领,立下了赫赫战功。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将他任命为西疆布政使,掌管西疆的民政事务,虽远离京城权力中心,却也手握实权,在当地威望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