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皇帝闻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拍龙案,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晃动,茶水溅了出来,洒在明黄色的奏折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胆大包天!竟敢在天机阁附近用此等阴邪之术,还牵扯到东宫?传太子赵承煜入宫!”
内侍不敢耽搁,连忙尖着嗓子传唤太子,声音穿透御书房的朱红大门,在宫道上回荡。
赵承煜接到传召时,正在东宫与谋士商议如何进一步拉拢阮擎苍。他穿着一身明黄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听闻御书房急召,心里隐隐不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他暗自盘算,近日并未出什么差错,莫非是北狄之事有了新的变故?
一进御书房,便见皇帝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案上放着一个锦盒,里面正是那个被净化后的巫蛊布偶。布偶被放在一块白色的锦缎上,虽已无邪气,却依旧透着几分诡异,让人心头发紧。
“逆子!你可知罪?”皇帝指着案上的布偶,怒声呵斥,声音震得殿内的珠帘都轻轻晃动,“钦天监在天机阁西侧废弃阁楼查出此等巫蛊之物,上面竟有东宫独有的龙涎香气息,你竟敢用如此阴邪之术,残害国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赵承煜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连连磕头:“父皇息怒!儿臣冤枉!儿臣从未做过此事,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心里又惊又怒,瞬间便猜到是赵灵犀办事不力,被人抓住了把柄,却没想到这把柄会直接指向自己。他明明叮嘱过赵灵犀,要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可这龙涎香气息,分明是东宫之物,这让他百口莫辩。
“冤枉?”皇帝冷笑一声,拿起案上的布偶,走到他面前,将布偶递到他眼前,“这布偶上的龙涎香,乃是西域贡品,除了御书房与东宫,整个京城再无第三处有,你竟敢说与你无关?而且钦天监查出,这布偶所诅咒之人,正是阮将军之女阮昭昭,你因拉拢将军府不成,便怀恨在心,用此等卑劣手段报复,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赵承煜看着那布偶,脸色愈发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这一块的的确确熏过龙涎香的锦帕,留下如此的证据。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个劲地磕头,额头磕得通红,甚至渗出血丝:“父皇,儿臣真的是被冤枉的!求父皇明察!儿臣对阮昭昭绝无恶意,更不会用此等阴邪之术!”
皇帝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疑虑。太子虽有野心,却素来注重名声,断不会如此糊涂,用巫蛊之术自毁前程。可布偶上的龙涎香做不了假,天机阁又确实检测到了巫蛊之气,这让他十分为难。巫蛊之事非同小可,若处理不当,不仅会动摇国本,还会引来天谴,他不得不谨慎。
就在这时,内侍通报,国师朱厌求见。
皇帝连忙宣朱厌入宫,他知道朱厌神通广大,能看透阴阳,定能查明此事真相。朱厌走进御书房,一身月白深衣,银发如瀑,自带一股清冽的气息,瞬间让殿内的紧张氛围缓解了些。他缓步走到殿中,对着皇帝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清冽如泉:“陛下召臣前来,可是为了天机阁巫蛊之事?”
“正是!”皇帝连忙点头,指着案上的布偶,“国师,这巫蛊之物出自天机阁,且与东宫有关,你神通广大,定能查明真相,还朕一个公道,还太子一个清白(若真是清白的话)。”
朱厌走到案前,目光落在布偶上,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随即又恢复平静:“陛下,此布偶确实是巫蛊之物,上面的阴邪之气虽已被臣净化,但残留的气息表明,此术并非凡间普通巫蛊,而是混合了一丝魔气,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图扰乱天机,不仅是为了陷害阮郡主,更是想嫁祸太子,挑起宫廷内乱。”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客观:“至于布偶上的龙涎香,臣推测,定是有人故意将东宫之物与巫蛊布偶放在一起,嫁祸太子。那龙涎香气息极淡,且只沾在布偶表面,并未渗透进去,显然是后加上去的。毕竟太子身为储君,肩负国之重任,断不会如此糊涂,用此等阴邪之术,自毁前程,授人以柄。”
朱厌的话既给了皇帝台阶下,又没有直接否定太子的嫌疑,同时还暗示了此事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可能涉及外敌或妖邪势力,让皇帝不得不重新考量。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觉得朱厌说得有理:“国师所言极是,看来此事确实另有隐情,并非太子所为。”他心里也松了口气,若太子真的涉及巫蛊之事,他不得不废黜太子,届时朝中定会大乱,北狄若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赵承煜,语气缓和了些:“朕暂且相信你是被人陷害,但此事你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你与人结怨,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罚你禁足东宫三月,闭门思过,每日抄写《论语》百遍,反省自身过错,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
“儿臣遵旨!谢父皇明察!”赵承煜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额头上的血迹沾在金砖上,留下点点红痕。他心里对朱厌又恨又怕,恨他没有直接为自己洗刷冤屈,却也感激他没有落井下石,让自己保住了太子之位。他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查明是谁陷害自己,还要想办法拉拢朱厌,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
朱厌看着太子狼狈离去的背影,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他们再敢针对昭昭,他定不会手下留情。他心里清楚,此事定是赵灵犀与太子联手所为,只是没有确凿证据,且为了顾全皇室颜面,不宜深究,这禁足三月的惩罚,虽轻,却也能让太子安分一阵子。
返回天机阁的路上,朱厌的心情格外舒畅。他想起阮昭昭笑起来时的梨涡,想起她喂鱼时的专注,想起她为自己做点心时的认真,心里满是暖意。
而此时的将军府,阮擎苍夫妇也得知了巫蛊之事。沈兰君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派暗卫去打听消息,又让人给阮昭昭送去了不少护身符和驱邪的草药,甚至想亲自前往天机阁陪伴女儿,却被阮擎苍拦住。
“夫人,你别急,”阮擎苍握着妻子的手,语气沉稳,“昭昭在天机阁有国师庇护,不会有事的。你若是去了,反而会让她分心,还可能给国师添麻烦。我们只需在家中做好防备,让暗卫时刻留意京城动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报即可。”
沈兰君抹了抹眼泪,忧心忡忡地说:“我怎么能不急?那可是巫蛊之术,阴邪得很,昭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放心吧,国师神通广大,定能护昭昭周全。”阮擎苍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而且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此事定是太子或长公主所为,若他们再敢伤害昭昭,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阮昭昭接到母亲送来的护身符和草药时,心里既温暖又无奈。她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却也明白,只要有朱厌在,就没人能真正伤害到她。她走到窗前,看着天机阁外漫天的星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而赵灵犀得知巫蛊之计不仅泡汤,连她寄予厚望的太子都被禁足三月,活脱脱像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当场就炸了庙!
她本端坐在铺着云锦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指尖还捏着半块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听完心腹宫女哆哆嗦嗦的禀报,那口清雅的茶香瞬间堵在喉咙里,化作一股直冲脑门的戾气。“啪”的一声,描金茶盏被她狠狠掼在地上,莹白的瓷片混着碧绿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像撒了一地碎翡翠。
“废物!都是废物!”赵灵犀猛地站起身,腰间的鸾鸟玉佩撞得叮当响,原本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散了几缕,珠翠歪斜地挂在头上,活像个被掀了窝的母孔雀。她一眼扫过殿内陈设,目光落在墙角那对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上——那可是西域进贡的珍品,瓶身上的缠枝莲纹细得能绕指尖三圈,前几日她还宝贝似的让宫女日日擦拭。
此刻这宝贝在她眼里就是泄愤的工具。赵灵犀撸起袖子,不顾公主仪态,几步冲过去抱住一只瓷瓶,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给我碎!”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青花瓷瓶撞在金砖地上,碎成了无数片,锋利的瓷片溅得老远,像撒了一地闪着寒光的碎冰碴子。旁边的宫女吓得腿肚子转筋,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生怕被碎瓷片溅到,更怕触了公主的霉头。
她还不解气,又盯上了案几上的白玉摆件——那是块羊脂白玉雕的卧兔,圆润可爱,是前几年朱厌生辰时她费尽心思寻来的,本想送给他讨欢心,结果连他面都没见着。一想到朱厌,赵灵犀心里的火气更旺,那点曾经的少女情愫早就扭曲成了得不到就毁掉的执念,她抓起玉兔狠狠砸向柱子,“朱厌!你个没眼光的木头!放着本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不要,偏要护着阮昭昭那个痴傻丫头!”
玉兔应声碎裂,白花花的玉片溅了一地,与瓷片混在一起,倒像是铺了层碎钻,可惜主人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她又顺手扫落了案上的描金托盘、银质烛台,甚至连墙上挂着的锦绣屏风都被她一脚踹倒,屏风上绣的百鸟朝凤被扯得歪歪扭扭,鸟儿的眼睛像是在控诉她的暴行。
“太子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赵灵犀叉着腰,胸口剧烈起伏,精致的妆容都花了,眼线晕成了黑圈,活像只刚偷吃完灯油的耗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人抓了把柄!本公主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你合作!”她越想越气,又踹了一脚旁边的梨花木椅,椅子腿“咔嚓”一声断了,歪在地上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心腹宫女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想劝又不敢:“公主,您息怒啊,小心伤了身子……”
“息怒?”赵灵犀猛地转头瞪着她,眼底的恨意都快溢出来,像淬了毒的针尖,“你让我怎么息怒?阮昭昭那个贱人,占着国师的宠爱还不够,还坏我的好事!朱厌那个没良心的,我追了他这么多年,为他做了多少事,他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却把阮昭昭当个宝似的护着!”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那月光落在她脸上,却照不进她满是阴霾的眼底。曾经她看这月光,总觉得像朱厌身上的清辉,温柔又遥远;如今再看,只觉得这月光碍眼得很,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想当初,我为了见朱厌一面,在天机阁外淋了三个时辰的雨,冻得瑟瑟发抖,他都不肯开门;我亲手绣了三个月的桃花帕子,他连看都没看就扔了!”赵灵犀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也让她的恨意更甚,“我那么爱他,他却把我的真心当狗屎!既然我得不到,那阮昭昭也别想好过!朱厌也别想安稳!”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眼神变得愈发疯狂,像头被惹急了的母狮:“阮昭昭,你以为有国师护着就万事大吉了?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我定要让你尝尝被千人唾万人骂的滋味,让你从云端跌进泥里!”
“还有朱厌!”她对着月光恶狠狠地说道,仿佛朱厌就站在眼前,“你不是护着她吗?我倒要看看,等阮昭昭身败名裂、疯疯癫癫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到时候,我要让你后悔莫及,让你知道,错过了本公主,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