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袅袅青烟,不再仅仅是檀香的芬芳,更夹杂着从西苑炼丹房飘出,带着硫磺与金石气息的异香。
天榜画卷清晰地映照出雍正帝晚年生活的双重性:一边是堆积如山的奏章与他那永不停歇的朱笔,另一边则是道士张太虚、王定乾等人活跃的身影,以及那些进呈的、号称能延年益寿的“金丹”。
这位以务实、严苛着称的皇帝,在生命的后期,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对长生与命运的探求之中。
他不仅迷信祥瑞,对八字卜卦也深信不疑,甚至用以指导官员任用, 这与其早年推崇的“神道设教,然亦不废人事”的理性务实作风,形成了微妙而矛盾的对比。
秦,咸阳宫。
嬴政看到那熟悉的丹炉烟雾,眼神一黯,仿佛勾起了某些不快的回忆。
“求仙问道......朕曾亦为此所误,世间岂有真不死药?人主当求社稷永固,而非一己长生!”
他对这位后世之君走上相似道路感到一丝惋惜与警惕。
唐,太极殿。
李世民亦面露感慨。
“金石之药,性多酷烈,岂是脏腑所能承?朕当年服那天竺方士之药,便觉不妥,为君者,当爱惜己身,以承宗庙社稷之重啊。”
他自身亦曾深受其害,故而感触尤深。
然而,雍正帝的“迷信”并未全然取代其“勤政”。
即便在追求长生之时,他对帝国军政要务的掌控依旧如常。
在西北战线,与准噶尔部的长期对峙消耗巨大,虽一度由年羹尧、岳钟琪等将取得胜利,但始终未能彻底平定。
至雍正晚年,双方都已师老兵疲,最终在雍正十二年,清军以惨重代价迫使准噶尔汗噶尔丹策零请和,划定了游牧界限,暂时赢得了西北边疆的多年和平。
此战虽未竟全功,却有效地维护了康熙朝以来的拓疆成果,为乾隆时代最终解决问题奠定了基础。
与此同时,帝国的内政建设仍在稳步推进。
面对连年的黄河水患,雍正帝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他任用鄂尔泰、田文镜等能吏,投入巨资,大规模整修黄河、运河河道,加固堤防,建立了一套更为严格的河工考成与保固制度。
尽管水患未能根除,但其为害程度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控制,保障了漕运畅通与中下游民生,体现了其治理国家的务实态度与长远考量。
元,大都。
忽必烈看着画卷中繁忙的治河景象,对身边的臣子道。
“这南朝的皇帝,到底还是离不开这条大河,能如此不惜工本治理,也算深知水运与农耕乃其国本。”
十三年的励精图治,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对帝国这部庞大的机器进行了近乎苛刻的检修与强化。
其最直观的成果,体现在那充盈起来的国库上。
天榜画卷中,户部银库的存银数字最终定格在——三千四百万两。
这比其登基之初的库银,增长了数百万两,尤其是在经历西北大规模战事、多项大型工程的情况下实现增长,尤为不易。
一个财政健康、吏治相对清明、边疆大体稳定的帝国,被交到了下一代手中。
然而,这盛世的基座之下,同样隐藏着未能解决的弊端与新的隐患。
军机处的设立固然高效,却也使得君主独裁达到了顶峰,对继任者的个人能力提出了极致的要求。
“养廉银”制度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贪腐,但并未能根除,且其本身也成了一笔巨大的财政支出,地方官员仍能寻找新的陋规空间。
“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政策因其在执行中激化了社会矛盾、加剧了官场动荡,且因时代局限缺乏精准落实的技术手段,导致行政成本高昂、弊端丛生,故在其身后被务实的乾隆帝调整与实质废除,其抑制特权的激进尝试未能演化为可持续的国策。
而他对道教方士的宠信与服食丹药的习惯,不仅损害了他的健康,也为其突然驾崩蒙上了一层迷雾。
雍正十三年八月,皇帝驾崩于圆明园。
其死因众说纷纭,天榜画卷并未明示,但那股缭绕的丹气与积劳成疾的虚弱,已暗示了某种必然。
浩渺之音最终响起,对这位充满矛盾与争议的皇帝做出了总结与评定:
【雍正帝胤禛,承康熙宽仁之后,施以严猛之政。】
【十三年如一日,朝乾夕惕,励精图治。】
【整顿财政,力行耗羡归公、摊丁入亩,清厘亏空,国库由是充盈。】
【澄清吏治,设养廉,惩贪墨,虽手段酷烈,然政风为之一肃。】
【平定西北,维护版图;治理河工,关切民生。】
【其设立军机,强化皇权,影响至深。】
【然其性多猜忌,驭下过严,晚年笃信方士,沉迷丹药,亦是一瑕。】
【纵观其一生,以非凡之毅力,行承前启后之改革,为“康乾盛世”之延续,奠定了坚实之基业。】
金光汇聚,评分显现:
【华夏帝王榜·第十八位:清世宗雍正帝】
【评分:明上】
【评语:刚毅勤勉,改革之君。承前朝积弊,以雷霆手腕整饬吏治,革新财政,国库为之充盈,政令为之肃然。十三年励精图治,宵旰焦劳,奠定了盛世延续之根基。虽严苛之名在外,迷信之瑕内蕴,然其力挽颓风、巩固国本之功,彪炳史册,堪当明上之评。】
评定既出,万朝反应各异。
康熙玄烨默然良久,轻叹一声。
“难为这孩子了。”
乾隆弘历则神色肃穆,对着空中金榜深深一揖。
而其他时空的帝王,如汉武帝、唐太宗等,亦对这位以一人之心力苦苦支撑庞大帝国的君主,投去了带有几分理解和敬意的目光。
雍正的时代结束了,他留下了一个更富庶、也更依赖于强人皇帝的帝国。
天空中的卷轴缓缓卷起,等待着下一位帝王的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