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洪武三十五年)七月,朱棣在南京奉天殿即位,改次年为永乐元年。
血迹未干的南京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一个以“靖难”之名通过武力夺取皇位的帝王,如何稳固统治,证明自己并非仅仅是篡逆者,而是超越建文、甚至在某些方面能光耀太祖事业的英主,成为朱棣登基后面临的核心课题。
天榜画卷清晰地映照出,这位新皇帝以其惊人的精力、铁腕的手腕和宏大的抱负,开启了一个被后世称为“永乐盛世”的时代。
登基之初,天下未靖,建文旧臣或心怀异志,或拒不合作。
朱棣深知,仁慈无法换来忠诚,他必须首先确保权力的绝对安全。
一场对建文朝主要臣僚的残酷清洗迅速展开。
文学博士方孝孺,因拒绝为朱棣起草即位诏书,并痛斥其篡位,被诛十族(九族外加门生朋友),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
兵部尚书铁铉被俘后押至南京,见朱棣不屈,背立廷中谩骂,被割耳鼻后磔杀,其父母妻子均遭迫害。
左佥都御史景清,怀刃入朝欲行刺,事败被磔,族诛,籍其乡,称为“瓜蔓抄”。
齐泰、黄子澄等“奸臣”首脑,自然更无幸理。
这场血腥镇压,手段之酷烈,株连之广,令人侧目,彻底摧毁了建文朝的政治班底,也以恐怖手段震慑了所有潜在的反对者。
秦,咸阳宫。
嬴政看到此处,微微颔首。
“乱世重典,新主立威,正当如此,不施雷霆手段,焉能震慑宵小?此子深知权力三昧。”
然而,朱棣并非一味屠戮。
对于愿意归顺的建文旧臣,如驸马都尉梅殷、都督何福等,他予以接纳和任用。
同时,他大力提拔和倚重在“靖难”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和谋士,如丘福、朱能、张辅(张玉之子)、姚广孝等,构成了新朝的核心班底。
他恢复被建文帝废黜的诸王爵位,以示对太祖“祖制”的尊重,暂时安抚了藩王集团。
这种恩威并施的策略,迅速稳定了政治局面。
在制度上,朱棣进行了一系列旨在强化皇权和提升行政效率的改革。
他正式设立内阁,选拔翰林院官员入直文渊阁,参与机务。
内阁大学士品级不高,仅为正五品,但常侍皇帝左右,顾问应对,票拟批答,逐渐成为最重要的决策参谋机构,标志着明代政治制度的一个重要演变。
他继续推行削藩政策,但与建文帝的激进不同,朱棣手段更为老练。
他通过迁徙藩王封地、削减其护卫兵力、收回其军事指挥权等方式,循序渐进地解除了藩王对中央的威胁,使中央集权得到空前强化。
最具远见和魄力的决策,莫过于迁都北京。
朱棣起家于北平,深知其对帝国防御的重要性。
“天子守国门”的战略思想由此奠定。
永乐元年,他下诏以北平为北京,改北平府为顺天府。
随即开始了大规模营建北京的工程:征集工匠、役使民夫百万,烧造砖瓦,采伐名木,筹建宫殿、坛庙、衙署。
同时,他强力推行移民实京政策,从山西、江南等地迁徙大量富户、百姓至北京周边,以繁荣京师经济,巩固统治基础。
这一浩大工程,贯穿其统治前期,为最终迁都做好了物质和人口准备。
为了宣扬国威,巩固自身“奉天承运”的合法性,并探寻海外动向(亦有寻找建文帝下落之说),朱棣启动了人类航海史上空前的壮举。
永乐三年,他命宦官郑和为正使,率庞大舟师首下西洋。
船队规模惊人,“大者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将士、水手、工匠、医生、翻译等二万七千余人,携带着丝绸、瓷器、茶叶等珍贵物品,从苏州刘家港启航,远航爪哇、苏门答腊、锡兰、古里等地。
郑和船队“赍币往赉,宣天子诏”,不仅展示了明帝国的富庶与强大,也促进了中外文化交流和朝贡贸易,将大明声威远播至东南亚和印度洋沿岸。
唐,太极殿。
李世民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宝船舰队,惊叹不已。
“泛舟沧海,威服异域,此等气魄,旷古未有!朕当年遣使通西域,已觉不易,此永乐之航,规模胜朕十倍!”
在北方,朱棣对蒙古势力采取积极进攻的策略。
永乐七年,他派遣大将军丘福率十万精骑北征鞑靼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然丘福轻敌冒进,全军覆没于胪朐河。
消息传回,朱棣震怒,决意亲征。
永乐八年,朱棣首次亲征漠北,率五十万大军深入草原,在斡难河畔大破本雅失里,随后又击溃阿鲁台部,沉重打击了蒙古势力,暂时缓解了北边威胁,也向天下展示了他作为马上天子的雄风。
在文化领域,朱棣亦有大动作。
即位之初,他便下令编纂一部包罗万象的类书,旨在将天下古今典籍汇于一炉。
永乐元年,由解缙、姚广孝等主持,召集天下文士数千人,开始编纂《永乐大典》。
这部巨着于永乐五年完成,共卷,册,约3.7亿字,收录了上自先秦、下迄明初的七八千种典籍,是中国古代最大的百科全书,成为中华文化传承的瑰宝。
为了缓解洪武、建文以来严苛政治带来的紧张气氛,朱棣也适当调整了某些政策。
他多次下令减免受灾地区的赋税,恤刑慎罚,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社会矛盾。
他尊重儒家文化,祭祀孔子,笼络士人,试图弥合“靖难”带来的政治裂痕。
浩渺之此响起,对这奠基的十年做出总结:
【十年之间,以铁血稳固帝位,以宏图奠定新都。】
【郑和扬帆于万里波涛,天子亲征于漠北风沙。】
【《永乐大典》汇聚千古文萃,内阁制度潜藏权力新章。】
【他以其非凡的雄才大略,迅速将“篡逆”的阴霾,转化为开拓进取的盛世气象。】
【然北疆烽烟未靖,营建迁徙民力耗损,其功其过,犹待后世深察。】
画卷在波涛之上的宝船、漠北沙场的铁骑与北京城中初具规模的宫殿群影间流转,永乐时代的峥嵘气象,已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