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榜那“明上”的评定与评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万朝时空激荡起层层涟漪。
然而,最为这评定所震撼的,莫过于当事人——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本人。
辽,龙化州,皇帝行帐。
耶律阿保机仰望着苍穹之上那金光熠熠的“明上”二字,以及其后“草原本色,开国雄主”、“肇基立业之功,光耀北疆”的评语,他那双惯于鹰视狼顾的锐利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释然。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因用力而留下的指痕依稀可见。
“明上......好一个‘明上’!”
阿保机声音洪亮,带着草原雄主特有的豪迈,却也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朕一生征战,统合八部,破旧立新,所为者,便是让我契丹一族能屹立于这天地之间,不再受制于人,不再困顿于寒苦!今日得此天榜认可,位列华夏帝王之林,朕心......甚慰!”
他环视帐下,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在皇后述律平与太子耶律倍身上。
“然,天榜亦点出朕之不足,‘身后继统之乱略显瑕疵’......”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确为朕之心病,帝国初立,根基未稳,继承之法,关乎国本,不可不察!”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述律平皇后眼帘低垂,面容平静无波,无人能窥知其内心所想。
太子耶律倍,自幼深受汉文化熏陶,此刻面露思索,似乎从天榜对父亲“融合胡汉”的肯定中,看到了自己理念的正确。
而像耶律德光这样更具草原雄风的皇子,则眼神闪烁,似有不甘。
阿保机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有决断。
他沉声道。
“天榜既显我大辽国运,点明利弊,此乃长生天与华夏先祖之警示与眷顾!自今日起,朕当更加着力于稳固国基,耶律曷鲁、韩延徽!”
“臣在!”
两位文武重臣即刻出列。
“命你二人会同诸院、部族大人,详议继承规制,务求明晰,减少后世纷争!此外,南北面官制需进一步细化,汉儿农耕之事,尤需鼓励,使我大辽仓廪更为充实!”
“遵旨!”
二人领命,深知皇帝这是要借天榜之势,加速推进帝国的制度化与稳定化。
阿保机的目光再次投向天榜,那“明上”二字在他心中燃起的,不仅是功业得证的欣慰,更是励精图治、弥补缺憾、让大辽国祚更为绵长的雄心。
他深知,天榜将他置于第二十位,意味着前方还有更多强大,治理着更为广袤和富庶疆域的帝王,这对他而言,是压力,更是动力。
各朝反应,亦是精彩纷呈:
秦,咸阳宫。
“哼,明上?蛮夷之君,得此评价已是侥幸。”
嬴政拂袖,语气依旧不屑,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思索。
“其‘因俗而治’之策,虽非正道,然于新附辽阔之地,或有些许可取之处......然则,大秦之法,乃万世之基,岂容变通!”
他迅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认为唯有彻底的统一与同化,才是帝王正途。
汉,未央宫。
刘彻对“明上”之评未置可否,反而对阿保机的用人之道和制度创新更感兴趣。
“此契丹主能重用韩延徽等汉臣,创南北面官制,不拘一格,确有过人之处,其‘草原本色’不失,又能纳中原文明之利,方成其业,朕之用卫霍,通西域,亦是兼容并包之理。”
他将阿保机的成功视为对自身政策的一种侧面印证。
唐,太极殿。
李世民微微颔首。
“‘明上’之评,颇为中肯,耶律阿保机于塞外白手起家,创此基业,其艰难更甚于中原承平之君,其融合胡汉之策,颇有见地,若他生于中原,或可有一番更大作为。”
作为天可汗,他对边疆民族及其杰出领袖的理解与包容,远胜于一般中原帝王。
宋,汴京。
赵匡胤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天榜对阿律阿保机“开国雄主”、“奠定二百年疆域之基”的评价,如同重锤敲击在他心上。
“明上……这便是朕北面强敌之祖吗?其制其策,竟得天道如此认可......”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更加坚定了必须先平定南方、稳固内部,再图北方的战略。
同时,他也暗下决心,需更注重马政,加强北疆防御,以应对这个被天榜正名,制度更为完善的草原帝国。
明,紫禁城。
朱元璋对“继统之乱”的点评感触最深。
“看看!咱说什么来着!太子之位不定,或是所托非人,便是取祸之道!这阿保机英雄一世,差点就栽在这上头!标儿......”
他想起英年早逝的太子朱标,心中一阵刺痛,更加迫切地要为皇太孙朱允炆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
蒙古,金帐。
铁木真对评分高低并不十分在意,他更欣赏阿保机的征战魄力。
“是个好猎手!统一部落,征服四方,这才是我们草原男儿的本事!什么制度不制度的,能打胜仗就是好制度!”
不过,帐内一些较为睿智的那颜,却已经开始暗自思索那“南北面官制”对于管理未来可能征服的农耕地区的借鉴意义。
万朝时空的议论纷纷,并未影响天榜的运转。
在播报完耶律阿保机的评定后,金色的卷轴并未如往常般立刻显现下一位皇帝的名号,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那横贯天穹的光芒微微波动,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又像是在追溯一段更为悠远,却似乎被时光尘埃稍稍掩盖的历史。
片刻之后,浩渺之音再次响起,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与审慎:
【王朝绵延,有功业赫赫如日月当空者,亦有承续祖荫、于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却光华内敛、易被尘封者。】
【华夏帝王榜,第十九位。】
【其人生于鼎盛之世,承继先辈煌煌伟业。】
【彼时外戚之势,如藤蔓缠绕巨树,渐侵皇权之干。】
【他于深宫之中,隐忍不发,待时机至,以雷霆手段,收权柄于己身,使社稷重归正轨。】
【其在位之时,国力犹盛,武功显赫,曾遣劲旅远征万里,扬汉家威仪于绝域,令异族俯首。】
【然其身后,声名不显于后世,功绩或为更耀眼之先祖光芒所掩,其名......】
天榜之音于此略微停顿,那画卷之上,隐约浮现出一座恢弘的汉家宫阙景象,隐隐有“永元”二字的气息流转,却又看不太真切。
一股不同于草原苍茫,属于强大中原帝国的雍容与威仪气息弥漫开来,但这威仪之中,似乎又缠绕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遗憾与悲情。
这模糊的预告,瞬间抓住了所有帝王的心神。
汉,未央宫。 刘彻猛地凝神。
“生于鼎盛之世,承继祖辈之伟业?外戚......收权......远征万里......扬威绝域......这是......朕的哪位子孙?”
他心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的继承人形象,充满了期待与审视。
唐,太极殿。
李世民若有所思。
“承续鼎盛,铲除外戚,远征异域......听其描述,似是一位中兴守成之主?然其身后声名不显,却是为何?是施政有失,还是史笔如刀?”
他对于这种可能被历史低估的君王,产生了浓厚的探究兴趣。
秦,咸阳宫。
嬴政嗤之以鼻。
“承继祖业?哼,二世而至......罢了,且看这汉家子孙,有何能耐,又能将这‘鼎盛’维系到几时!”
宋,汴京。
赵匡胤沉吟道。
“隐忍收权,远征扬威......此君似有手段,绝非庸主,然其名不显,或许......与国运中衰有关?”
作为经历过乱世的皇帝,他对王朝的起伏周期更为敏感。
所有帝王都在猜测,这位似乎功绩不凡却又声名不显的汉家帝王,究竟是谁?他有着怎样的隐忍与决断,又为何其光芒会被历史的长河所稀释?
天榜金光缓缓收敛,留下了无尽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