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暖阁总飘着甜暖的气息,银丝炭炉烧得正旺,将殿内烘得暖意融融。
卫蓁蓁歪在铺着软绒垫的贵妃榻上,羽弦坐在她身侧,指尖灵巧地剥着糖炒栗子,剥好的栗子仁裹着细糖霜,一个个往她嘴边递。
“小心烫。” 羽弦的指尖蹭过她的唇角,眼底满是专注。
卫蓁蓁张口接住,甜香在舌尖散开,刚想夸两句,殿外便传来脚步声 —— 纪夕隐披着藏青色披风进来,身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气。
他径直走到卫蓁蓁面前,先握住她搭在榻边的手,将她的指尖揣进自己掌心暖着,语气带着点委屈:“皇上忙着看西北奏折,没多留我。我怕你等急了,一得空就来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雕缠枝莲纹的银盒,打开里面躺着两颗鸽卵大的月光石,青白光晕像揉了碎月光,“那日闲逛时发现的,见它温润,想着衬你,便留了。”
卫蓁蓁拿起月光石,指尖触到石面的微凉,眼底满是欢喜。
纪夕隐顺势靠向她,手臂轻轻搭在贵妃榻边缘,几乎要将她半护在怀里,声音放得柔:“明日让人镶成镯子,戴在你手上,好看。”
一旁的羽弦停下剥栗子的手,目光落在纪夕隐搭在榻边的手臂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栗子壳。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卫蓁蓁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平淡却带着存在感:“栗子快凉了,再吃一颗?刚剥好的,还热着。”
卫蓁蓁自然没察觉两人间的微妙,笑着接过羽弦递来的栗子仁,又转头对纪夕隐说:“这石头真好看,比上次的玛瑙还衬手。”
纪夕隐看着她的笑眼,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满是宠溺:“你戴着好看,比什么都强。”
话落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羽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较劲。
羽弦像是没看见,只又剥了颗栗子递过去,语气带着点提醒:“炭炉快添炭了,我去吩咐人,你别靠太近,小心热着。”
说着,他特意往卫蓁蓁身边挪了挪,不着痕迹地隔开了纪夕隐搭在榻边的手臂。
纪夕隐的手顿了顿,却没收回,只是仍笑着看卫蓁蓁,视线却隐隐飘向了那似乎沾着甜香的嘴唇。
“蓁蓁,想要......”
趁着羽弦出去,纪夕隐决定为自己谋福利,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卫蓁蓁看着他这副黏人模样,忍不住笑了 —— 哪还有半点白日里的端庄,倒像只讨食的小狗。
她心软下来,微微仰头,凑过去想在他唇角轻碰一下。
可唇瓣刚触到他的温热,纪夕隐便扣住她的后颈,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栗子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墨气,在唇齿间漫开,卫蓁蓁被吻得有些发懵,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直到殿外传来脚步声,纪夕隐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眼底满是餍足的笑意。
羽弦推门进来时,正好撞见卫蓁蓁脸颊潮红、气息微乱的模样,而纪夕隐靠在贵妃榻边,嘴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一看便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卫蓁蓁看见羽弦,脸颊更红了,连忙别过头,假装去看手边的月光石,耳尖却烧得发烫。
羽弦没说话,先走到炭炉边添了银丝炭,火光映着他的侧脸,看不出情绪。
添完炭后,他径直走向卫蓁蓁,俯身轻轻碰了碰她的红唇,指尖擦过她唇角的余温,随即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却又格外温柔,像是在无声宣告自己的心意。
卫蓁蓁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一旁的纪夕隐见了,挑了挑眉,却没上前打扰 —— 他知道,羽弦这是在 “回应” 他方才的小动作。
这深宫之中,他们都想多占一点她的温柔。
现在的翊坤宫内,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被烘得越发灼热。
可这后宫中的暖意从不均分。
咸福宫,那份曾令人称道的“姐妹情深”,在日渐悬殊的恩宠落差下,悄然裂开了细密的缝隙。
甄嬛、沈眉庄与安陵容三人围坐在桌前,桌上的杏仁酪早已凉透。
自甄嬛承宠后,这样的小聚本是想维系往日情分,可如今却渐渐没了从前的自在。
甄嬛穿着皇上新赏的藕荷色绣玉兰花常服,鬓边簪着支赤金点翠步摇,一举一动都透着盛宠的底气。
沈眉庄依旧是一身端庄的石青色衣裙,领口绣着低调的暗纹,鬓边只簪了支素银嵌珍珠的簪子,坐姿端正,眉眼间仍是惯有的沉静端庄,只是看向浣碧时,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安陵容则穿着件半旧的浅粉色衣裳,头上只簪了支素银簪子,在两人之间显得格外素净。
最开始,沈眉庄和安陵容是真心为甄嬛的得宠而高兴的。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能有一人得皇上青睐,总归能为她们三人多添些保障。
可日子久了,曾经的情意却渐渐变了模样......
今日浣碧跟在甄嬛身后,穿着件水红色的比甲,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头上竟还簪了朵艳红的绒花。
那绒花是内务府刚送来的新样式,连低位份的嫔妃都舍不得戴,她一个宫女,却穿戴得这般招摇。
沈眉庄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按宫里的规矩,宫女的衣裳颜色不能超过三种,首饰更是只能用银饰或素玉。
浣碧这般装扮,早已越了本分。
更让她不适的是浣碧的眼神。
自坐下后,浣碧便侧身候在甄嬛身后,目光却没安分过,总在安陵容身上打转。
先是扫过安陵容半旧的衣摆,眼底闪过一丝轻慢;再落到安陵容指间那支磨得发亮的银戒,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最后看向安陵容的脸,眼神里竟带着几分不甘的打量,仿佛在细细比较着什么。
沈眉庄没当场点破,只端着茶盏静静品茶,目光偶尔落在浣碧身上,又很快收回,面上依旧是端庄平和的模样。
倒是安陵容,早已察觉浣碧的打量,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将所有不适都压在心底。
小聚散时,甄嬛带着浣碧起身告辞,沈眉庄送她们到宫门口。
待浣碧往前多走了两步,拉开些距离,沈眉庄才轻轻拽住甄嬛的衣袖,声音压得低:“嬛儿,浣碧今日的装扮,是不是太扎眼了些?”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你疼她,可宫里规矩重,她一个宫女穿戴得比低位嫔妃还张扬,若是被有心人看见,难免会连累你。”
甄嬛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浣碧,才发觉浣碧今日的装扮确实不妥。
沈眉庄见她听进去了,才松开手,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你心里有数便好,快些回去吧,天凉了。”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沈眉庄站在宫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
她知道,浣碧这苗头若是不掐住,往后怕是要生出更多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