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铁矿脉入口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郭家护卫在雷猛声嘶力竭的指挥下,凭借矿车、拒马和残破的工事,以及胸腔中那股不屈的血勇之气,勉强抵挡着七煞帮如同潮水般一波猛过一波的攻势。
但每个人身上都已挂彩,衣衫褴褛,鲜血浸透了脚下的土地,防线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
雷猛自己更是被赵蟒和柳三娘两名先天头目死死缠住,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是左臂一道被柳三娘血色绸带划开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不断渗出,将他半边衣袍都染成了暗红色,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
少主马上就会回来!”
雷猛一刀逼退赵蟒刁钻的分水刺,喘着粗气怒吼,试图提振士气。
七煞帮众虽然也死伤枕藉,尸体在阵前堆积了不少,但仗着人数远超对方,又见自家帮主和另外两位核心头目追着郭家少主进入了矿脉深处,久久未出,都以为胜券在握,攻势越发猖狂狠厉。
“哈哈哈!郭家的杂碎们,听见没?
你们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少主,肯定已经被我们帮主剁成肉泥了!”
一名满脸横肉的小头目挥舞着鬼头刀,砍翻一名试图修补防线的郭家护卫,声嘶力竭地鼓噪着,“兄弟们加把劲!
灭了郭家,这矿脉里的玄铁,够咱们快活几十年!杀啊!”
“杀——!” 七煞帮众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往前冲。
然而,就在这郭家防线即将崩溃、七煞帮气焰最为嚣张的时刻——
“嗖——!”
一道身影,如同蛰伏于幽暗中的猛虎骤然出闸,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凌厉气势,骤然从那条通往矿脉深处的幽深甬道中激射而出!
身影凝实,正是郭渊!
他周身气息沉稳内敛,不见丝毫激战后的紊乱,唯有那双眸子,锐利如寒夜中的星辰,扫过战场,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之中,赫然提着一颗血淋淋、兀自滴落着粘稠血液的物事!
只见郭渊目光冰冷,手臂猛地一扬,运足内力,将手中那物事如同投石般高高抛起!
那物事在空中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血色弧线,带着破风声,越过混乱的战团,“砰” 地一声闷响,重重砸在双方交战最为激烈的中心空地上!
咕噜噜——
那物事在沾染了血污和尘土的地面上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正面朝上,将它的真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所有幸存者的眼前。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整个喧嚣震天的战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惨嚎声……
戛然而止!
死寂!
无论是正在拼死抵抗的郭家护卫,还是疯狂进攻的七煞帮众,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齐刷刷地聚焦于那颗滚落在地的物事之上——
那颗头颅!
那张狰狞而充满了极致惊骇与不甘表情的脸!
赫然是七煞帮主,凶名赫赫的 “毒心煞”冯奎 的头颅!
那双曾经阴鸷、狠毒、算计了无数人的三角眼,此刻瞪得如同铜铃,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中凝固着临死前遭遇的、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怖!断裂的脖颈处,血肉模糊,依稀可见被某种极致锋锐力量瞬间斩断的痕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黑岩山矿区入口。
这极致的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息——
“帮……帮主!?”
“是冯帮主!冯帮主的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帮主他……他可是先天中期啊!还有两位头目跟着!”
七煞帮阵营中,如同炸开了锅,爆发出惊恐至极、带着哭腔的尖叫和语无伦次的呐喊!
主心骨瞬间崩塌,所有的凶悍、所有的贪婪、所有的气势,如同被万丈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泄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也不知是哪个胆小的帮众先发了一声凄厉的喊:
“妈呀!帮主死了!快跑啊!!”
这一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兵败,如山倒!
剩余的七煞帮众彻底丧失了所有斗志,如同被吓破了胆的兔子,再也顾不得什么矿脉、什么赏赐,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逃离这个魔鬼出现的地方!他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互相推搡踩踏,如同决堤的污水,向着黑岩山下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与七煞帮的崩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郭家阵营这边。
雷猛和所有幸存的郭家护卫们先是愣住,呆呆地看着地上那颗曾经让他们忌惮无比的头颅,又看了看傲然立于甬道入口、衣袂飘飘的少主,巨大的反差让他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随即——
“少主!是少主!少主杀了冯奎!”
“少主神威!少主万岁!”
震耳欲聋的、夹杂着狂喜与劫后余生激动的欢呼声,如同火山般从郭家阵营中爆发出来!
原本低落到极点的士气,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杀!别让这些杂碎跑了!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雷猛反应过来,虎目含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挥舞着长刀,率先追杀了出去!
士气大振的郭家众人如同猛虎下山,趁势掩杀,刀光剑影间,又将数十名逃得慢的七煞帮徒变成了尸体,一直将其彻底赶出了黑岩山范围,才收兵回返。
雷猛快步走到一直静立原地的郭渊身边,看着他身上沾染的些许血迹(主要是敌人的),以及那沉稳如山、渊渟岳峙、毫发无伤的气势,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狂喜,忍不住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
“好小子!干得太他娘的漂亮了!快跟雷叔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冯奎老奸巨猾,还有两个先天帮手,在那窄洞里……”
他实在难以想象,郭渊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于地形不利的狭窄甬道中,完成这等惊天逆转,反杀三名先天高手的!
郭渊的目光从溃逃敌人消失的方向收回,看向激动的雷猛,脸上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是平静地说道:
“雷叔,此事说来话长,其中有些侥幸。
此地残局,就劳烦您带人收拾了。
我需立刻返回城中,有极其要紧之事,必须立刻向父亲禀报。”
他心中那份来自西线、源自血脉的强烈心悸感,在解决了东线危机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拨动的琴弦,震荡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更加紧迫!
他必须立刻赶回去,弄清楚西方仙云宗那边,哥哥顾辰到底遭遇了什么!
东线战事,至此以郭渊雷霆斩杀冯奎、七煞帮主力溃散而告终。
黑煞宗精心策划的 “声东” 之策,被郭渊以绝对的力量和果决的行动,强势粉碎!
然而,东西两线的战斗虽暂告段落,但其引发的波澜,以及顾辰与郭渊这对孪生兄弟之间那超越距离、无形却坚韧的默契与牵挂,却才刚刚开始荡漾开来,预示着未来更加汹涌的暗流与风暴。
潜龙于东线初露的峥嵘与力量,必将引起暗中窥视者更深的忌惮、更强烈的贪婪,与更猛烈的下一轮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