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对体内那融合了先天剑气的“武罡”探索日益深入,郭渊逐渐察觉到一个伴随而来的、令他既惊且喜的奇特现象——
每当他心无旁骛,摒弃所有杂念,全力催动体内那迥异于寻常内力、兼具武道之刚猛与仙剑之凌厉的独特力量。
尤其是当心神高度凝聚,如同驾驭烈马般,引导着这股锐利而磅礴的能量洪流,去冲击那些尚未完全贯通、细若游丝的隐秘经脉,试图拓宽其武道根基时;
或是当他反复锤炼、体悟那些新近从玉佩传承与自身实践中领悟的精妙技巧,如将罡气凝于一点、无坚不摧的“透甲罡针”,或是将罡气化形、如水流般变幻无方的“流影刀罡”时——
贴胸佩戴的那枚古朴温润、刻着“渊”字的青色玉佩,便会如同拥有灵性般,应和着他体内奔腾的武罡与激荡的心神,传来一阵阵清晰而温润的热流。
这热流并非战斗时警示危机的那种灼人滚烫,而是如同深秋午后,那穿透了凋花窗棂、洒落满室的阳光,温煦、醇厚而持久地熨帖着他的心口区域。
仿佛有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正以天地间最柔和纯净的力量,轻轻抚平他因高强度、超负荷修炼而产生的精神疲惫与肉身深处的酸胀不适。
更为奇妙的是,在这股奇异热流的持续滋养与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的心神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近乎“顿悟”的状态。
平日里即便苦思冥想数个时辰,仍觉晦涩难明、如同隔着毛玻璃观看的内力运转关窍,或是发力技巧中那些微妙难言的滞涩别扭之处。
往往能在此时灵光乍现,如同笼罩的迷雾被一道无形的阳光瞬间驱散,一切变得豁然开朗,理解得无比透彻,彷佛大道至理就清晰地镌刻在眼前。
而他体内那原本因融合了无主剑气而尚存一丝桀骜不驯、在经脉中运转时偶有棱角、需要费神约束的“武罡”。
似乎也在这股温润力量的悄然浸润与调和下,变得愈发驯服、圆融、灵动自如。
操控起来不再有丝毫滞碍,真正达到了心念一动、罡气即至、如臂指使的境地,修炼与运用的效率何止倍增!
一次酣畅淋漓、直至月明星稀的深夜修炼结束后,郭渊缓缓收功,周身蒸腾的淡薄气血狼烟渐渐平息。
他习惯性地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襟下那枚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的青色玉佩,感受着其上那玄奥的纹路与淡淡的暖意,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低声自语:
“这玉佩,果然并非凡物……
绝不仅仅是父母留给我追寻身世的唯一信物那么简单。”
他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玉佩,看到其背后隐藏的真相。
“它更像是一件能够滋养神魂、启迪智慧、助益修行的罕见异宝!
其功效,恐怕比许多传说中的灵丹妙药还要神异。”
这发现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出身背后,定然隐藏着极不寻常、甚至可能惊天动地的秘密。
也让他对那从未谋面、却在危难之际赋予他生命与这枚神秘玉佩的亲生父母。
油然生出几分复杂难言的思念,与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想要拨开迷雾、探寻所有真相的冲动。
然而,比起玉佩那实实在在的辅助修行之效,近来更让他心神为之激动、甚至隐隐牵动体内血脉产生共鸣的,是那些偶尔不期而至、在他毫无防备时闯入深沉梦境中的奇异景象。
这景象通常发生在他白日里修炼过度,心神与体力消耗巨大,夜晚陷入深度睡眠之后。
梦境并非清晰连贯的故事画卷,而更像是一片混沌初开、天地未分、只有无尽云雾弥漫的朦胧世界。四周是流动不息、变幻莫测的氤氲雾气,视线难以极远,五感也变得模糊。
就在这片迷蒙与虚无之中,隐约可见一道身着青衫的修长身影,背对着他,静静立于云雾深处。
那身影挺拔如孤峰崖壁上扎根的苍松,静立时渊渟岳峙,气度沉凝,仅仅是惊鸿一瞥的背影,便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历经千锤百炼、无数生死考验后沉淀下来的内敛锋芒。
宛如一柄藏于古拙剑匣中的绝世名剑,虽未出鞘,但那欲破天穹的凌厉剑意已隐隐透出,直冲霄汉。
那青衫身影,正在这云雾之间舞剑。
其动作舒展之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暗合周天星斗运行的玄奥韵律。
与他所见识过的任何江湖剑法、乃至父亲郭擎天偶尔演示过的军中杀伐之剑都截然不同。
那并非追求一招制敌、凌厉狠辣的世俗武技,更像是一种与周遭天地灵气交融共鸣,引动风云随之起伏、阐述着某种至高道理的“道”之演绎,是“法”,是“术”,更是“道”!
剑光时而如惊鸿一瞥,乍现即隐,却仿佛能划破万古长夜般的迷雾;
时而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于无声处编织着命运的轨迹。剑锋所指之处,周围的云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与灵性。
随之翻涌、聚散、流淌,隐隐勾勒出某种蕴含天地至理、大道规则的玄妙轨迹与古老符文,引动着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灵气潮汐。
郭渊在梦中竭尽全力,凝聚目力,也无法看清那舞剑者的具体面容,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由时空与因果织就的朦胧水幕。
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与血脉最深处的熟悉感与亲近感,如同磁石相互吸引,如同江河终归大海,无比强烈地告诉他——
那云雾中舞剑的青衫之人,与他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极有可能就是他失散多年、骨肉相连的至亲兄弟!
同时,他亦能以武者敏锐的直觉感知到,那青衫身影舞剑时,周身所流转荡漾的力量气息,虽然其表现形式缥缈灵动、引动天地之威,与他自己凝练于体内、爆发于方寸之间的“武罡”大相径庭。
一个近乎“仙法”,借天地之力;
一个纯属“武道”,挖掘自身神藏——但两种力量在其最核心、最本源的“意”与“神”上,却仿佛同根同源,皆带着一股斩断枷锁、无坚不摧的极致锋锐,与一种百折不挠、宁折不弯的坚韧意志!
甚至……在他于现实中全力催动武罡,胸前玉佩灼热共鸣之时,能隐隐感觉到两种看似迥异的力量,仿佛在跨越无尽空间阻隔,产生着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奇异的共鸣与呼应!
每一次从这样亦真亦幻、仿佛触及了某种天地奥秘的梦境中骤然惊醒,郭渊都会独坐床沿,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怔忪许久。
窗外夜色尚未褪尽,万籁俱寂,胸口的玉佩却仍残留着梦境带来的淡淡余温,如同星火不灭。
而梦中那青衫舞剑的玄妙景象、那份血脉相连的深切悸动与力量共鸣,却已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让他心潮澎湃,难以平复。
“哥哥……是你吗?”
他推开窗户,带着寒意的晨风拂面,望着东方天际渐渐泛起的那一抹象征着希望与黎明的鱼肚白,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激动与渴望的颤抖。
“你一定还活着,对吗?
就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如同我一样,在努力变强,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母亲当年在漫天风雪中,决绝地将一个孩子藏入隐蔽树洞,然后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毅然引开强大敌人的悲壮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
父亲郭擎天平日里看向他时,那深沉目光中偶尔闪过的、混合着关爱、愧疚与复杂难明之色……
所有线索碎片,此刻都隐隐指向这个让他心跳加速、热血沸腾的可能。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如同在他孤独而坚韧的武道攀登之路上,注入了一股无比温暖而强大的动力,驱散了前路的迷茫与黑暗。
他知道,在这广袤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就在那云雾缭绕、凡人难及的仙家洞府、或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境之中,有一位与他血脉同源、命运与共的兄长。
同样在为了生存,为了揭开身世的谜团,而在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努力前行,不断变强,未曾有一刻停歇。
这份跨越了千山万水、超越了仙凡之别的无形羁绊,如同黑夜茫茫大海上那座永不熄灭的灯塔,指引着归航的方向,让他觉得自己并非独自一人在武道的深渊中艰难摸索,面对未知的恐惧与宿命的挑战。
尽管他们选择的道路迥异,一个求诸于内,锤炼己身,以力证道;
一个借力于外,沟通天地,感悟自然,但他们仿佛在冥冥之中并肩作战,遥相呼应,共同面对着那未知而强大的敌人与扑朔迷离的命运。
有时,在他于子夜时分,心无杂念,物我两忘,全力催动武罡冲击某个关键瓶颈,胸前玉佩灼热到极致,心神臻至空明澄澈、仿佛与天地合一的刹那——
他甚至能极其隐约地、如同捕捉风中丝线般,捕捉到一丝微弱到几乎消散于无形、却同样带着那股熟悉锋锐意蕴与不屈坚韧精神的共鸣波动。
仿佛自无比遥远、跨越了仙凡壁垒的天际尽头传来,与他体内奔腾咆哮的武罡产生一瞬短暂却无比真实的交织与应和。
这感觉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如同风中残烛,如同水面涟漪,转瞬即逝,难以捉摸,更无法主动追寻其源头,但其存在本身,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灵觉深处,绝非心魔幻觉。
“无论你身在仙山琼阁,还是天涯海角;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荆棘遍布,妖魔挡道……”
郭渊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仿佛要透过这冰凉的玉石,紧紧握住那份遥远却真实的血脉联系,他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锐利如刀,又如历经千锤百炼、淬去所有杂质的精钢,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待到你我兄弟重逢之日,我以这凡尘武罡,撼动山河社稷,打破一切囚笼;
你以那九天仙剑,涤荡群魔邪祟,斩尽世间不公!
这天地间,再无任何力量,能将我们兄弟分离!”
潜龙在渊,心有所系,魂有所依,便不再是盲目的潜行与蛰伏,而是有了明确腾飞九天的方向与无穷无尽的勇气。
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不仅连接着他扑朔迷离的过去,更如同一条无形的命运丝线,跨越时空,遥遥指引着他与那位梦中青衫兄长,终将交汇、并肩作战的共同未来。
仙途也好,武路也罢,虽看似殊途,然力道极致,万法同源,其本源归一。
终有同归携手、光照千古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