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闷得像个蒸笼。王丽华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叶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天半夜,王丽华突然发动,阵痛一阵紧过一阵。
叶建兵急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就要去借村里的驴车。
“站住!”叶母一把拉住儿子,声音沉稳却透着焦急,
“我让你大哥去赵家借牛车了,顺便叫蓁蓁过来陪着你们一起去县医院。
你赶紧把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热水、红糖、孩子的包被,一件件清点清楚!”
叶建兵这才稍稍定神,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没一会儿,院外传来牛车轱辘声,叶蓁蓁利落地从车上跳下,手里提着个布包快步走进来。
“二嫂别怕,我来了。”
她坐到床边,从布包里取出参片放进王丽华嘴里,“含着,提提力气。”
等一家人赶到县医院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产科值班医生睡眼惺忪地过来检查,打了个哈欠说:“宫口才开两指,早着呢。”
王丽华被阵痛折磨得脸色发白,汗水浸湿了额发。
叶建兵紧紧攥着她的手,嘴唇哆嗦着,翻来覆去只会说:“丽华,你忍着点,咱在医院了......”
叶蓁蓁拧了把热毛巾,给二嫂擦汗。
看着二哥六神无主的样子,她暗自叹了口气。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有限,女人生孩子真是闯鬼门关。
“二哥,你去打壶热水来。”
她故意支开叶建兵,给王丽华喂了些灵泉水,声音放得又轻又稳:
“二嫂,我数着你的宫缩。来,跟着我呼吸——吸气,慢慢吐......”
她握住王丽华冰凉的手,有节奏地引导着呼吸。
这不是她前世在产科学过的拉玛泽呼吸法,而是结合这个时代能接受的方式,用最朴素的言语给予产妇安慰。
说来也怪,听着叶蓁蓁平稳的声音,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王丽华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些。
她艰难地扯出个笑:“蓁蓁,幸亏有你在......”
叶建兵提着热水壶回来时,看见妻子居然能对着他笑了,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下来。
他感激地看了眼妹妹,她的镇定和专业,无形中给了叶建兵和王丽华莫大的安慰。
待到王丽华被稳妥地送入产房,叶建兵留在外面焦灼地踱步,时不时扒在产房门口试图听里面的动静。
叶蓁蓁陪在他身边,心中也有些忐忑,默默祈祷二嫂一切顺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刘医生走了出来。
她摘下口罩,目光直接寻找家属:“王丽华的家属?”
“我是她男人!”叶建兵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都带着颤,
“医生,我媳妇怎么样了?”
叶蓁蓁也立刻跟上。
刘医生眉头微蹙,语气快速:“产妇身体底子比较虚,产力不足,有个孩子的胎位也不是很理想。
现在宫口开全已经有一段时间,但进程非常缓慢。
母亲体力消耗巨大,孩子在里面时间久了也容易缺氧,情况比较危急。”
她看着叶建兵煞白的脸,语气加重,给出了明确的建议:
“为了保证大人和两个孩子都能平安,我们经过评估,建议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
这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需要你们家属马上签字同意。”
“剖……剖腹产?”
叶建兵对这个词感到陌生而恐惧,在他的认知里,在肚子上开刀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他慌乱地看向叶蓁蓁,六神无主:“蓁蓁,这……这能行吗?会不会有危险?”
叶蓁蓁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深知在这个年代,剖腹产技术虽然已经应用,但远不如后世普及,风险相对较高。
可刘医生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在难产的情况下,这是挽救母婴三人最有效的办法。
她用力握了一下二哥的手,给他支撑,然后转向刘医生,语气异常坚定:
“刘医生,我们相信您的专业判断。
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二嫂和孩子,我们同意手术,马上签字!”
她的果断仿佛给叶建兵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也连忙点头:
“对,对,医生,我们签字!拜托您了!”
刘医生看了叶蓁蓁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迅速递过手术同意书。
叶建兵颤抖着手,在叶蓁蓁的指引下签下了名字。
看着刘医生转身快步返回产房,产房的门再次紧闭,叶建兵腿一软,几乎要站不住。
叶蓁蓁扶住他,兄妹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等待着命运最终的宣判。
走廊里,只剩下无声的祈祷和令人窒息的等待。
手术室的灯光亮得刺眼,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
叶建兵在产房外来回踱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产房门被急促地推开,一名护士快步走了出来,神色紧张:
“王丽华家属在吗?产妇剖腹产后出现宫缩乏力,出血严重,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叶建兵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瘫去。
叶蓁蓁眼疾手快猛地抓住他一只胳膊,靠墙壁才勉强将他扶起来:
“蓁蓁……救救你二嫂,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媳妇!”
就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叶蓁蓁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赵军医!
他不仅是杜衡的战友,如今在县医院担任外科副主任。
更重要的是,由于他在部队积累了丰富的中西医结合救治经验。
院里特聘他兼任“中医专家顾问”,在紧急情况下有权调动院内中医资源参与抢救。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亲眼见过她用针灸给病人止血。
叶蓁蓁将几乎虚脱的叶建兵扶到长椅上坐下。
“二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赵军医!”
说完,她顾不得周围人惊诧的目光,像一道风般冲向外科办公室。
赵军医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赵军医,救命!我二嫂剖腹产大出血,情况危急。”
叶蓁蓁扶着门框,胸口急促地起伏,声音带着哭腔:
请帮帮我,让我进手术室,我能用针灸止血!”
正在写病历的赵军医闻声抬头,只见叶蓁蓁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在发抖。
他立即放下钢笔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