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没有丝毫犹豫,接过笔,略一思索,便俯身书写起来。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字迹清秀工整,不仅写出了“荆防败毒散”、“藿香正气散”等经典方剂的组成,还在旁边简要标注了主要药物的性味归经和方义。
护士长在一旁看着,眼神越来越亮。
这姑娘不仅记得牢,还能理解方子背后的医理,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嗯,基础很扎实。”
护士长拿起那张纸,微微颔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算是温和的表情,
“我们卫生院药房,正需要你这样有理论基础的人。
不光抓药,以后药材的验收、保管,甚至帮着大夫参详一下方子,都能上手。”
她看着叶蓁蓁,直接拍板:“工资先按实习期走,一个月二十五块,转正后再调。
明天能来上班吗?”
“能!”
叶蓁蓁压下心头的喜悦,干脆地应道,“谢谢护士长,我一定好好干!”
“行了,明天早上八点,直接来药房找我。”护士长挥挥手,语气里带着期待。
叶蓁蓁再次道谢才转身走出办公室,还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似乎都变得清新起来。
她知道,凭借原主大学中医科的文凭和自己上辈子的专业能力,她不仅可以成功抓住了这个机会,更为自己在这个年代站稳脚跟,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她快步朝卫生院大门走去,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正在牛车上等她的杜衡。
谁知她刚走到卫生院的走廊里,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吃力地搀扶着一个脸色煞白、满头虚汗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几乎整个身子都倚靠在旁边的男人身上,双手死死按着小腹。
“叶……叶蓁蓁?”那人抬起头,正是赵文博。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但在看到叶蓁蓁的瞬间,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正好,快帮我搭把手,春燕她疼得厉害!”
叶蓁蓁认得那姑娘是赵文博的妹妹赵春燕。
她立刻上前,帮忙扶住几乎软倒的赵春燕,同时迅速观察着她的症状,嘴里冷静地分析:
“赵老师,春燕这症状,看着像是痛经啊,而且是比较严重的寒凝血瘀。”
一声清晰而疏离的“赵老师”,让赵文博伸出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他眼底的震惊几乎难以掩饰,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了的叶蓁蓁。
就在几天前,她还追在他身后,红着眼睛喊他“文博”,哽咽着说非他不嫁……
怎么落一次水,她便改变主意匆匆嫁人了。
再见时,她竟变得如此……如此的陌生和疏离?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快就改变了心意?
虽然,他心底从未真正想过要娶她。
可乍然见到她以别人妻子的身份出现,还用这样客套的称呼划清界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失落,还是在他心里翻涌起来。
这时,卫生院的李医生闻讯赶来,看了看赵春燕的情况,眉头紧锁:
“赵老师,你妹妹这毛病每个月都犯,止疼片吃了效果也不大,主要是治标不治本啊。”
赵文博勉强压下心头纷乱的情绪,一脸心疼与无奈:
“是啊李医生,每次看她这么遭罪,我这当哥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叶蓁蓁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赵文博的失态,她犹豫片刻,目光看向李医生:
“李医生是吧?我瞧着赵春燕这症状,是典型的宫寒血瘀。
用艾叶、香附、当归、益母草这几味药,重在温经散寒、活血化瘀,若能做成丸剂长期调理,应该能从根子上缓解。”
李医生有些惊讶地看向叶蓁蓁,目光里带着审视和一丝兴趣:
“哦?你还懂这个?艾叶温经止血,香附理气解郁,当归活血调经,益母草更是妇科要药……
这配伍倒是颇得要领,君臣佐使清晰,确实是针对寒凝血瘀的思路。
你跟谁学的?”
这时,护士长刚好从办公室出来,听到他们对话,笑着走过来接过话头:
“李医生,这位是叶蓁蓁同志,我刚招进药房的新人。”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转向叶蓁蓁,“这位是咱们卫生院的李医生,负责内科。”
李医生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转为惊喜:
“原来是你新招的帮手!难怪这么专业。”
他热情地对叶蓁蓁伸出手,“欢迎欢迎!小叶同志是哪个卫校毕业的?”
护士长笑着拍拍叶蓁蓁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李医生,你这可猜错了。咱们小叶是正儿八经的中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
刚才在我办公室,随手就写出好几个方子,君臣佐使清清楚楚,功底扎实得很!”
她说着,又压低声音对李医生补充道:
“人家是咱们本地的姑娘,特意回来建设家乡的。这样的人才愿意留在咱们卫生院,可是难得!”
李医生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紧紧握住叶蓁蓁的手:
“哎呀!大学生!还是学中医的!太好了!”
他转头对还靠在赵文博身上的赵春燕说,
“赵春燕同志,你运气好,碰上咱们新来的叶大夫了。
她刚才说的方子很对症,就按她说的,先开艾附暖宫丸吃着。”
赵春燕疼得眼前发黑,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根本没听清李大夫在说什么。
她咬紧牙关,视线恰好落在叶蓁蓁脸上。
就这一眼,赵春燕心头的火“噌”地窜了起来。
都疼得快晕过去了,她还是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装什么积极表现?”赵春燕心里啐道,“还不是变着法儿地想往我哥身边凑!”
她想起前几日,叶蓁蓁主动给她哥洗衣服的样子。
她哥明明都说不用了,她硬是把衣服夺了过去,非要洗,结果呢?
那袖口的墨渍和袖管的粉笔灰都原封不动还在,最后还是她看不过眼,重新搓了第二遍。
“赵春燕同志?听见我说话没有?”李大夫提高了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