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捧着杯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是吗?”
别说是帝王,寻常男子三妻四妾也再正常不过。他身份尊贵,想要临幸一个宫婢,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皇家男子,十三四岁便有侍妾的大有人在,便是当初的仁元皇帝,在迎娶姑母前,就有好几位妃子……
她追求的,好像从未实现过。
从前她问虞奕,却也是犹豫着并未回答她,再到后来的陆晏川,虽是许诺,却也在大婚时换了一副面孔。
而穆廷呢,她本未奢望,是他给了她期许,又硬生生掐灭。
容棠低头,将杯盏中的梅子茶一饮而尽。口中满是酸甜的滋味,可喝多了,胃里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滞涩,很不舒服。
孔嬷嬷一听变了脸色,狠狠瞪了紫兰一眼,“没凭没据的,说这些做什么?”
紫兰咬着唇,喃喃道,“可是……”
“好了,先都出去吧。”孔嬷嬷怕紫兰再说出什么让容棠烦心的话,就算是真的,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娘娘听见。
娘娘现在的身子可经不起这些磋磨。
紫兰这才有些后悔,可这话据说是那名宫婢自己说的,想来不会胡编乱造。
既是如此,娘娘总归是要知道的。
紫兰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孔嬷嬷看向有些失神的容棠,小心翼翼地说,“娘娘,紫兰那丫头的话……”
“没事。”
容棠脸上挤出一抹浅笑,将杯盏递给孔嬷嬷,“这梅子茶挺好喝的,你再替我倒一杯吧。”
孔嬷嬷犹豫道,“娘娘,这茶酸涩,喝多了伤胃,不太好。”
“我喜欢喝。”容棠的声音带着一丝执拗。
孔嬷嬷只好点头,“那成,您等着,老奴这就去给您倒。”
冬日的晨曦渐渐从窗边漫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暖融融的,驱散了冬晨的凉意。
容棠下意识眯了眯眼,待孔嬷嬷将梅子茶端来,便握着杯盏,低头继续喝着,动作急得有些不像她平日的样子。
“娘娘,您喝慢点儿,仔细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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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紫兰将查到的消息回禀,“世子那边说,前段日子安王府并无访客,除了安王府的人,没什么外人出入。不过,恭王生辰那日,安王为了哄这位弟弟高兴,特意在府中请了戏班子。”
容棠闻言,眸光微动:“继续让哥哥查一下那家戏班,总会有线索的。”
紫兰点头应下。
容棠静坐片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俊美昳丽的脸,有些失神,“让哥哥再查查这些天安王的行踪……”
紫兰愣住了,诧异道:“安王?安王不是恭王的兄长吗?娘娘觉得他有问题?”
她忽的想起穆廷先前的话,也许是虞奕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她或许真的忽视了什么。
容棠未多解释,只淡淡道,“查便是了。”
紫兰这才行礼退下。
随后,孔嬷嬷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娘,夫人和四姑娘已经到了,您看,在何处见?”
容雅么?昨日便递了话要见,容棠倒也猜到几分。
容雅既回了娘家,多半是又与周家那位闹了不快。
周恺为人老实,想来不会欺负她,能惹她不快的,大抵是周母林氏。
容棠面露不悦,这门婚事是当初她四姐姐自己选的,如今受不了了,一而再再而三却让她娘亲出面,是想让她娘亲陷入两难不成?
但既然娘亲开口了,她便见一见容雅。
她吩咐道,“就安排在御花园吧。”
今日天气正好,娘亲也可赏会儿景。
等容棠移步过去时,远远便见薛氏坐在亭中不疾不徐的品着茶,倒是旁边的容雅却来回踱着步子,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眉宇间满是不耐烦。
二人见她来了,忙躬身行礼。容棠忙上前扶住薛氏,“娘亲不必多礼。”
容棠前几日刚病愈,加上天气转好,白皙的面容多了些血色,薛氏瞧着不由松了口气。
容雅的事情她本不想掺和,但元氏断不会为容雅撑腰,祝老太太年纪又大了,她想着正好入宫看看女儿,便应了下来。
而且容雅动不动就往府中跑,传出去成何体统,外人只会觉着他们国公府的姑娘没有规矩,到时候还影响她女儿的名声……
“这里没有外人,四姐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容雅也在打量她,见她气色如常,全然不像与帝王闹了矛盾的样子,心里暗暗嘀咕,原以为依那帝王的脾气,两人怕是要冷战许久,没想到竟这般风平浪静。
再想到周家那些糟心事,她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服气了,容棠出身便是定国公府尊贵的嫡女就算了,现在各自嫁人了,本以为高嫁可以压容兰一头,却还摆脱不了那些难缠的人?
若是哪天这新帝也冒出些拎不清的母亲、妹妹,或是勾三搭四的相好,看她还能不能这般从容!
这般念头只在心里转了转,她可不敢说出口。
不等薛氏开口,便抢着道,“还不是那周家人,太欺负人了!你是不知道,周恺要纳妾,那妾室不是别人,竟是他先前的老相好!你说气人不气人?”
薛氏可不惯着她,再加上女儿才大病初愈,转头瞪了她一眼,“说话没大没小的,在皇后娘娘面前也这般毛躁,成何体统!”
薛氏看着和蔼,也仅仅只是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对于其他房的姑娘,那便是规矩说事。
从前她格外恪守成规,倒也没觉得薛氏有多可怕,可刚刚薛氏这一声训斥,容雅一下就熄了火,却还是不服气。
“我就是气不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