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穆氏那边又遣人来请,说日头正好,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想邀容棠同去赏花。
容棠听着宫人的传话,面色不大好,上次被那穆氏晾了半天,换作是谁,也高兴不起来。
今日这一去,穆氏少不得又要给她些脸色看。
她就不明白了,这穆氏既然不喜自己,又何必邀自己到她跟前去添堵?反倒弄得彼此都不愉快。
但她若不去,穆廷倒会左右为难。
最后容棠纠结了一番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前往怡景宫赴约。
不过这次她过去,穆莹正好在院中树下绣着什么,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几分娴静的轮廓。
容棠不免被惊艳了片刻,想来穆氏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让她不由有些好奇,穆廷的生母又该是何等模样。
穆廷的眉眼有些似穆氏,想来也应该随母亲的长相,只是过去的经历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更为凌厉。
“姨母……”
容棠轻声唤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晚辈应有的恭敬。见穆莹毫无回应,她也不恼,只是顺势低下头,目光落在穆氏手中的绣品上。
只一眼,她便觉得这绣工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见过,旋即想起那日晨时,穆廷遗落下的荷包。
“姨母的绣艺真是精湛。”
女红是女子必学的东西,容棠忽的想到旧时自己调皮,被母亲薛氏压着学女红,哪怕如此,她的女红也不过堪堪入目罢了。
和面前的一对比,相形见绌。
容棠这话倒是实打实的赞赏佩服,穆莹听着她这话倒是有一瞬间恍惚,“皇后娘娘倒是会说话。不过,我这技艺还是比不上我那姐姐……”
穆氏的姐姐,不就是穆廷生母吗?
那……
想来那荷包,应该是穆廷生母留给他的念想,所以里侧才绣着福寿安康的祝福。
穆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放下手中的针线,与她说道,“如今这京城我也没什么熟人,也知唤你过来,怕是颇让你为难。”
穆莹说得体贴入微,但是容棠丝毫没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什么尊重自己的意思。
却听穆莹又继续说道,“所以我,特意请了秦王太妃和周老夫人入宫同我叙叙旧,皇后觉得如何?”
穆莹这话说得分明让她左右为难,这穆氏怕不是知道自己和那林氏不大对付,偏偏她作为长辈见见老友这点子小小要求,她若是拒绝,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不过穆氏与秦王太妃认识她倒理解,毕竟太妃也算得上穆廷的半个母亲,这林氏?
按理说以穆氏的出身,两人该是毫无交集才是,想来是后来周恺入穆廷麾下后认识的。
但转念一想,还有秦王太妃在,自己也不至于坐立难安。
于是容棠温顺地点了点头,“姨母能轻松自在些便好。”
秦王太妃收到消息自然欣然前往,“阿廷姨母过来京城,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不然她早就请穆莹来府里坐坐了。“她一人在京城,确实没什么相熟的人。”
穆家在江南这么多年,穆莹确实鲜少有机会来京城。
“听皇上说,是前天晚上到的,估计是穆姨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几日吧?”江青安也不太清楚穆家的事情。
如此大的家族,却隐姓埋名于江南,如今穆廷已是皇帝,却也不曾见那位穆老爷子出山,只让穆廷封了其外孙女穆月汐为安平郡主。
“也是,正好今日入宫瞧瞧。”秦王太妃正准备动身,却听江青安继续道,“穆姨好像还请了周老夫人……”
一听到林氏,秦王太妃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上次容棠生辰宴闹的事她还气着呢,“怎么还请了她?”
林氏一直对她儿封王,周恺却只是侯爵耿耿于怀,秦王太妃一向不喜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儿子和阿廷的情分,岂是她儿子能比得?
“可能穆姨只有阿娘你和周老夫人认识,才一并请了吧。”
江青安印象里的穆莹,似乎鲜少与林氏打交道,顶多算得上认识,怎……
“算了算了,反正有老婆子我在,她也嚣张不起来。”她若还敢对棠棠无理,她就让江青安联合百官,告她一个蔑视皇威,到时候看周恺能不能保住她。
江青安点了点头,忽的对秦王太妃道,“阿娘,儿子送您过去吧。”他倒想看看,穆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林氏这边收到宫人的通报时,不由愣了愣。
她见过那个穆莹几回,一眼就能看出来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从未和他们搭过话,今儿个怎么?
林氏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忽的明白了什么。
想来那穆莹也是不满意容棠的,毕竟容家可是能威胁她侄儿皇位的存在,她能喜欢容棠才是见鬼了。
而自己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又勤俭持家,又有威远侯这个哥哥,自是最适合皇后的人选。
这一看,林氏顿时眼睛一亮,一个念头在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对周箬梅说道,“女儿,咱们的机会来了!”
周箬梅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讶,声音都有些发颤,“母、母亲?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氏却仿佛没瞧见她的错愕,自顾自地继续说,“穆氏可是皇上的姨母,若你能讨得她的欢心,还怕入不了宫吗?”
林氏心里憋着一股气,那日容家女儿那般张扬跋扈,帝王却还一味袒护,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容棠。
不过,林氏同样觉得,只有自己的女儿才是真正和皇上匹配的。
同样的出生,又一同走过最艰难的时光。
她细细打量着周箬梅,越看越满意。女儿的容貌生得恰到好处,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艳美,眉眼间带着一股温顺柔和的气质,瞧着就透着贤惠温婉。
林氏便道,“待会和娘进宫,穿得好看些,莫要被那容棠比下去了。”
“可,穆夫人不是只邀请了母亲一人吗?”饶是如此,周箬梅的心也依旧控制不住的颤抖,若她真入了那位穆夫人的眼,就算皇上不想娶,也不可能不听长辈的话。
“你是我女儿,晚辈拜见许久未见的长辈,有什么不妥的?”
不然,她与这穆氏也不过几面之缘,话都不曾说上一句,为何唤自己入宫叙旧?还不是为了她女儿?
周箬梅有些犹豫,帝王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可那日容兰对她的欺辱同样挥之不散。
只要得了穆夫人的喜欢,皇上那边自然迎刃而解,等她入了宫,她就能将容家两姐妹通通踩在脚下。
这些念头在她心里交织着,翻涌着。她没有再多犹豫,温顺地点了点头。
“是,女儿这就去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