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兰回了陆府后,许是差点失了孩子,这几日陆晏川对她的态度算得上贴心,一直在屋内陪着她,并未去书房休憩。
他虽不喜容兰,但她怀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出了那档子事,总归有几分愧疚。
只是他没想到,容棠会替他母亲和容兰主持公道,她不该恨极了陆家吗?
难不成她……其实还是欢喜自己的?
陆晏川越想越有些飘飘然,却被容兰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抬眸便瞧见一女子泪眼欲滴的站立在跟前。
说实话,但凡见过容棠的人,便会觉得面前的女子太过普通,甚至在容兰的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容兰在宫中被林氏害得差点小产,在家休养了好些日子,这日春光正好,陆晏川又存了补偿她的心思,便和她一同出来逛逛。
终于能出门,容兰也不想在京中贵女面前丢了面子,自是打扮的十分华贵,头上插满了明晃晃的珠钗首饰,阳光一照,流光溢彩。
这般满头珠翠,虽难免显得有些艳俗,可容兰本就生得明艳动人,倒被这些首饰衬得更添了几分逼人的贵气。
而一身素静的周箬梅往她身侧一站,愈发显得小家子气。
陆晏川不甚喜欢的皱了皱眉。
“周姑娘,这是没挑到喜欢的首饰吗?”容兰看着她手上空空如也,一副拘束的模样,想到前几日宫宴的事,语气格外的冲些,“还是说,周姑娘没有足够的银钱买这些首饰?”
翠玉阁是京中最大的首饰铺子,京城的贵女们都爱来这逛逛,听到容兰的话,店里面原本还在挑选首饰的夫人小姐们纷纷将目光落在周箬梅身上。
前些日子的宫宴,在场的那些妇人贵女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瞎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是那林氏仗着儿子得势,欺人太甚。
容兰再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堂姐,她竟敢在皇后的生辰宴上,当众打她,这也太嚣张了些!
分明是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而且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秦王那般大的功劳,秦王太妃为人都十分低调和善,这林氏如此做派,也不知远在北疆的威远侯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反正如今京中但凡有头有脸些的人家,谁还敢将女儿嫁给他,好端端的姑娘家家,怕不是要被林氏磋磨死。
周恺如此,周箬梅作为女子,婚嫁怕更是困难,这般小家子气,完全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人群中低低的讥笑嘲讽声,让周箬梅恨不得快些逃离此地,偏偏容兰挡在前头。
转念一想,论身份,她还高容兰不少,她为何要怕容兰?而且这次是容兰找茬在先。
“箬梅还不知,陆少夫人身子骨可好些了,上回母亲回去觉得愧疚极了,一直寝食难安,今日遇上,箬梅自然要关心一二。”
“关你什么事!”
周围贵女的目光瞬间落在容兰身上,这容兰和陆晏川才大婚不久,却已然有了身孕,先前陆家可是一直拖着不愿意娶她过门……
啧啧啧,看来周老夫人有些话确实也没说错,未婚先孕,又哪里和正经搭上边?
还有先前圣旨一事,容兰以皇后的身份对着她们耀武扬威了许久。
陆晏川被周围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自是有些恼怒容兰,没事和这周箬梅搭话做什么,反倒弄得自己左右不是人。
目光忍不住落在面前的周箬梅身上,他当真是小看这女子了,看着温温顺顺的,轻飘飘的几句,倒让容兰处在了弱势。
果然女人都不能只看表象。
“我很好,用不得你在这假惺惺!”容兰气急,恨不得上前撕了周箬梅那张伪善的脸。
忽的,容兰突然又对她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摆弄着一只金簪,上面的蝴蝶栩栩如生,精美绝伦。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慢悠悠地开口,“倒是周姑娘,难得来一趟翠玉阁,只进来看看,不打算买些什么?”
见周箬梅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容兰这才心情好了泄气,又往前凑了凑,声音里的嘲讽更浓了些。
“莫不是你连这点买首饰的零钱都不没有?就你这副寒酸样,还惦记着入宫为妃,也不怕丢了皇家的脸面?”
一副小家子气,真当了宫妃,别到时候被京中的人笑话了去。
周箬梅自然清楚,容兰这是还记恨着那日宫宴上的过节,故意来寻衅滋事。
只是上回她母亲害得容兰差点流产,她本不想与她争辩,只当没听见。
可听到“入宫为妃”这四个字,她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变了变,先前那点怯懦瞬间褪去,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容兰,语气严肃,“陆少夫人,且莫随便污人清白。”
皇上已经警告过她了,若在传出她要入宫的流言,怕是真再无情分。
她这突如其来的正色,倒让容兰微微一怔,旋即嗤笑了一声,“污人清白?我不过实话实说,可不像某些人,张口就来,颠倒黑白。”
众目睽睽之下大闹,陆晏川只觉得丢人现眼,想拉着她离开,却被容兰挥手避开了。
来翠玉阁的贵女们,都是高高在上惯了,如今要对着一个从乡野里钻出来的女子虚与委蛇,心里头早就憋着一股子不情愿。
只是碍于父母的叮嘱,晓得眼下局势微妙,才将不满压在心底,面上对周箬梅维持着几分客气的敬意。
此刻见容兰这般直白地嘲讽着周箬梅,她们心里都觉得畅快。
那林氏那般嚣张跋扈,上回能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当众掌掴容兰,下回若是换了她们,怕是也不会被放在眼里。
周箬梅察觉到周遭那些目光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识紧紧咬着下唇,指节攥得发白,眼眶虽已泛红,泪水在里头打着转,却硬是没让它掉下来。
容兰见她这副模样,越发得意,扬声道,“那我那日被你母亲当众污蔑动手,我都与你们计较,今日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就觉得委屈了?”
“怎的,只有你们周家欺负别人的份?”
周箬梅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再也撑不住,掩面而泣离开了翠玉阁。
容兰望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冷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先前和她娘仗势欺人的时候怎么不见得委屈,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真以为有人会被她这副模样可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