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闷响，从通风口下方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
我透过格栅的缝隙，用夜视仪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那个刚刚还狞笑着撕扯女孩衣服的男人，脖子上插着一根黑色的弩箭，眼睛瞪得像死鱼，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另一个正准备扑上来的家伙，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眉心就多了一个同样的黑点，仰天倒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个被吓傻的女孩，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搞定。”幽灵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平静得像是在说“我吃过饭了”。
这就是我的战友，杀人时，永远比救人时更冷静。
“干得漂亮。”我低声回了一句。
“孤狼，”秃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气的不满，从旁边传来，“这不在计划之内。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我们全部交代在这里。”
我没有回头看他，目光依然锁定在下方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那瘦弱的背影，像极了某一瞬间的小雨。
“有些事，看到了，就不能当没看到。”我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不是人，是畜生。对付畜生，就不需要讲规矩。”
秃鹫沉默了。他是个雇佣兵，拿钱办事，信奉的是利益最大化和风险最小化。他无法理解我这种看似冲动的行为。
但我知道，他懂了我的决心。在这个临时的阿尔法小组里，我的话就是唯一的命令。不是因为李婉儿付了钱，而是因为在过去的几次行动里，我已经用实力和狠辣，让他们明白了孤狼得实力。
“继续前进。”我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个女孩。
我已经为她做了我能做的，接下来的路，她只能靠自己。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四人继续在巨大的金属管道中穿行。这里的结构比周倩描述的还要复杂，像一个巨大的、深入地底的蚁巢。管道壁上布满了各种线路和阀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岔路口。
幸好，那个神秘的设计师留下的路标还在起作用。
又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我停下脚步，开始仔细搜索。秃鹫他们也默契地散开，警戒四周。
“找到了。”铁锤压低声音，指着左侧管道壁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在一排平平无奇的铆钉中，有一个黄铜铆钉的颜色稍微深一些。我走过去，伸出战术手套包裹的手指，轻轻拧动了一下。铆钉发出一声微弱的“咔哒”声，可以旋转。
确认了第一个标记，我开始寻找第二个。根据周倩的描述，这是一种双重保险，防止有人无意中触发。
我在铆钉下方约一米的位置，仔细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触感没有任何异常。
我皱了皱眉，难道情报有误？
不对。周倩说过，设计师是个偏执的细节控，他留下的路标绝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我闭上眼睛，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指尖的触感上。一遍，两遍……
终于，在第三遍抚摸时，我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差异。那是一块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区域，金属的温度比周围低了零点几度，而且质感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
就是这里！
我用指节在那块区域上，按照特定的节奏敲击了三下。
“滴。”
一声轻响，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淡绿色箭头，在铆钉旁边一闪而逝，箭头指向了中间那条黑漆漆的管道。
“中间。”我做了个手势，率先钻了进去。
在黑暗的管道里爬行了大概十分钟，我的个人终端忽然震动了一下。是贝塔小组的林澈发来的加密通讯请求。
我示意队伍停下，然后接通了通讯。
“孤狼，你们现在情况如何？”林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已经进入‘深渊’内部通风系统，目前安全。”我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就好。注意，我们刚刚截获了‘将军’部队的内部通讯，他们的决战总攻已经开始了，炮火非常猛烈。但同时，李天豪也启用了‘深渊’的最高级别防御姿态，内部的巡逻队增加了两倍，并且启动了部分区域的声呐和红外感应器。你们的处境比预想的要危险。”
“知道了。”我的心沉了一下。巡逻队增加两倍，意味着我们被发现的风险也增加了两倍。
“还有一件事，”林澈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李婉儿要求和你通话。”
我眉头一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找我干什么？
“接进来。”
短暂的电流声后，李婉儿冷静但略带一丝急切的声音响起：“陈宇，你还好吗？”
她叫的是我的新身份名字。
“还活着。”我回应道。
“我需要提醒你，根据我父亲留下的资料，‘深渊’的通风管道网络里，有三处‘清扫’装置。一旦基地进入最高警戒状态，这些装置会向主管道内注入高温蒸汽和神经毒气，任何活物都撑不过十秒钟。”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女人！这么重要的情报，她居然现在才说！
“位置。”我压着火气，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不知道具体位置，”李婉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图纸上只标注了有，但没有说在哪里。这更像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威慑。我猜，只有李天豪本人和基地的总工程师知道。你必须在他启动装置前抓到他。”
“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挂断了通讯。
“怎么了？”秃鹫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
我将高温蒸汽和神经毒气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铁锤和幽灵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
“妈的！这个疯子！”铁锤低声骂了一句，“我们现在岂不是在毒蛇的肚子里赶路？”
“怕了？”我瞥了他一眼。
“怕个鸟！老子玩炸药的，死也得拉个垫背的！”铁锤梗着脖子说道。
“这就好。”我点点头，看向前方深不见底的管道，“加速前进。在李天豪反应过来之前，我们要先找到他的喉咙。”
队伍再次开始移动，但气氛明显比之前凝重了许多。每个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
又前进了大概一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垂直管道，像一口深井，直通下方。管道壁上，有供维修人员攀爬的简易金属梯。
我打出手势，让队伍停下。
这里是一个重要的枢纽，下方连接着基地的不同层级。
我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去。
下方大约三十米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巨大空间。那似乎是一个地下船坞，一条暗河从山体内穿过，停泊着几艘小型潜航器和高速突击艇。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进行装备检查和人员集结，看起来像是在为某种突击行动做准备。
我的目光扫过整个船坞，忽然，在一个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脸上有一道从眉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正背对着我们，向一名军官汇报着什么。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黑豹！
那个本应死在金棕榈酒店，后来又被李婉儿告知已经处理掉的，她的前王牌保镖！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他在这里的地位还不低！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炸开。
李婉儿在骗我！
从一开始，她就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