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时,迎宾馆的院落里已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杂役们轻手轻脚地打扫着庭院,远处隐约传来街市的喧闹,却被厚重的院墙挡在外面,只留下一丝模糊的声响,衬得院内格外静谧。
林若念在瑞王的怀里醒透,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畅。昨日还隐隐作痛那处,今日已完全不疼了。
她刚想起身,就被瑞王重新揽住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再抱会儿,你身子还没好透了。”
林若念失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别赖着了,我身子已经好了,得起来穿衣洗漱了。”
说罢,她便要挣开瑞王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帮你穿。” 瑞王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指尖已碰到她衣襟的系带,昨日穿衣洗漱都是他帮忙,此刻早已习惯了这般亲近,哪里舍得放手。
林若念却按住他的手,笑着摇头:“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好。你看,我现在活动多灵活,哪里还需要人帮忙。”
她说着,还故意抬了抬胳膊,转了转肩膀,证明自己确实恢复如初。
瑞王看着她灵动的模样,心里有些失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眼神里满是委屈:“真不用我帮忙?”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林若念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哄孩子似的,“你先去外间等着,我很快就好。”
瑞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若念推着往外边走,帘子被轻轻落下,只留下他站在门外,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脑海里还浮现着昨日帮她穿衣时的模样,那时她乖乖靠在自己怀里,连指尖都带着羞涩的温度,如今身子好了,倒学会赶他了。
虽有些失落,瑞王却也为她身体恢复而高兴。
他转身走到外间,想着不如先去传早膳,省得等会儿林若念出来还要等。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丫鬟春桃正提着食盒往这边走,瑞王便吩咐道:“把早膳摆在外间的八仙桌上,再添一笼水晶虾饺,要刚蒸好的。”
他记得林若念最爱吃这个,今日她身子好了,定要让她多吃些。
春桃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将早膳摆好,青瓷碗里盛着温热的小米粥,旁边是几碟精致的小菜,都是林若念爱吃的。
瑞王又叮嘱春桃去厨房催催虾饺,才转身回房等着,时不时往里间瞟一眼,盼着林若念快点出来。
没过多久,帘子便被打开,林若念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襦裙走了出来,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只插了一支素雅的玉簪,却显得格外清丽。
她看到站在外间的瑞王,忍不住笑道:“怎么站着?快来坐啊。”
瑞王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想帮她理理裙摆,却被林若念轻轻避开:“我自己都弄好了,你呀,别太紧张了。”
瑞王挠了挠头,拉着她走到桌边坐下,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粥,又把刚送来的水晶虾饺推到她面前:“粥要趁热喝才养胃,虾饺也是刚蒸好的,还热乎着呢。”
林若念接过粥碗,小口喝着,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
她看着瑞王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瞟向自己,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在意,忍不住笑道:“殿下,你也吃啊,总看我做什么?”
瑞王放下筷子,拿起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角,指尖触到她柔软的肌肤,心里的不安却更甚。
他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念儿,等会儿写信,真的不用我帮你看看?我或许能帮你想想怎么说更有说服力。”
他嘴上说帮忙,心里却藏着更深的顾虑,他怕林若念察觉不到南宫耀的心思,更怕南宫耀对她的情谊,真的和自己一样,是想要相守一生的喜欢。
毕竟林若念在南宫耀府里待过一段时间,谁知道那段日子里,南宫耀有没有对她动过别的心思?
林若念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故意逗他:“殿下是担心我写不好,还是担心我写些别的?”
瑞王被戳穿心思,脸颊微微泛红,却不肯承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的清凉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我是担心你写得太委婉,南宫耀听不明白。他那个人看着沉稳,昨晚却表现得有些固执,得把利害关系说透才行。”
他刻意加重南宫耀的名字,脑海里却闪过更久远的画面。
上次林若念被南宫复刁难,南宫耀就那么从宫宴上直接离席,如果不是孙景瑞自己注意到林若念,恐怕帮林若念解迷情药的就是南宫耀了,那自己一定会手刃了他,还支持南宫耀继劳什子位。
林若念笑着点头:“知道了,等会儿写的时候,殿下要是有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她知道瑞王定又是在吃醋,也说明孙景瑞是在乎自己的,心里甜丝丝的,也不戳破,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一顿早膳吃得温馨又缓慢,等两人吃完,封玉已按照瑞王的吩咐,将纸笔送到了书房。
上等的宣纸铺在梨花木桌上,砚台里磨好了浓黑的墨,旁边还放着几支不同粗细的狼毫笔,连镇纸都是精致的白玉材质。
林若念走到桌前,拿起一支中号的狼毫笔,指尖轻轻拂过笔毛,感受着笔尖的柔软。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瑞王,笑着说:“殿下,你要是没事,也可以在旁边坐着,不过可不能打扰我写信哦。”
瑞王立刻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假装把玩着杯子,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宣纸。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南宫耀要是真对念儿有意思,看到信会不会坚定些。
一会儿又想念儿对南宫耀只有救命恩情,自己不该瞎担心,可越想越烦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心里暗暗嘀咕:我才不是想盯着你写,我是怕你被南宫耀的心思蒙在鼓里,吃亏上当。
林若念不再理他,低头沉思片刻,她要写的内容其实很清晰:南宫耀之前阻止南宫朵刺杀和谈队伍的事,想来他本就不主战,自己在皇子府时看到的细节,也说明他心系百姓,南宫复继位所带来的危害是无穷的,自己希望南宫耀不要被礼制束缚,争取继位,能和铄金缔结和平条约。
她蘸了蘸墨,笔尖落在宣纸上,字迹工整有力,却又带着几分女子的娟秀,一笔一划都格外认真。
瑞王的目光紧紧跟着她的笔尖,看着宣纸上渐渐浮现的字迹,心里的紧张感越来越强,他不仅怕看到 亲密话语,更怕从信里的字里行间,察觉到林若念对南宫耀的不一样。
“南宫耀殿下亲启:阿念今日闻陛下病重,心下不安,辗转难眠,遂提笔写信,愿与殿下说几句肺腑之言。” 林若念的笔尖落下第一行字,语气恭敬,没有丝毫亲昵,瑞王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假装喝了口茶,眼神却依旧没离开宣纸。
可他转念又想,南宫耀看到“心下不安”这四个字,会不会误以为林若念对他有特殊牵挂?
林若念继续往下写,笔尖在宣纸上滑动,字迹依旧工整:“阿念在殿下府中时,曾见殿下处理府中杂役纠纷,有老仆因年迈被管事刁难,克扣月钱,殿下得知后,不仅责罚了管事,还亲自给老仆送去银两,叮嘱他好生休养,府中不会亏待老人。当时阿念便想,殿下连府中老仆都如此顾念,若是继位,定会善待南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