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林若念嘴的那位老兄立马撒了手,她一个趔趄退后两步,大口吸着人间空气,刚想抛出一句“你们谁啊”,就被白衣人那眼神冻在原地——简直像冰窖里刚捞出来似的。
“跟我进屋。”白衣人撂下这句,转身就往正屋走,步子不带半点犹豫,根本不给她追问的机会。
林若念原地杵着,眼珠子可没闲着,滴溜溜扫了一圈。
土墙比人高,墙角还种着带刺的灌木,大门那儿守着俩劲装门神,翻墙?连条缝都没给留。
“别打逃跑的主意。”白衣人冷不丁刹住脚步,回头甩来一记眼刀,“这院子四面八方都是我的人,敢往外踏一步,”他声音凉飕飕的,“抓到了直接剁了喂狗,没商量。”
这话跟淬了冰的匕首似的,直插林若念心口
得,硬刚纯属送人头。
她垂下脑袋,声音里掺了点恰到好处的颤音:“我、我哪敢跑呀……只要各位好汉不伤我,我保证乖乖的。”
白衣人挺受用这反应,点了点头,继续往屋里走。
林若念紧随其后,走进屋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单得可怜,一张方桌、几把破椅子,再就是靠墙那张木床。
床上瘫着的正是那位倒霉催的黑衣首领,脸白得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紧急闭着双眼。
这人左边的衣服已被解开至胸口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往外渗血,染红了身下的灰色被褥,触目惊心。
床边缩着个穿青裙子的小丫鬟,瞧着不过十五六,端水盆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怕不是和自己一样是被抓来的良家女子。
“你,过去。”白衣人用下巴点了点床铺,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狠劲,“好好伺候着。要是敢乱瞟、耍花样,或者磨磨蹭蹭......”他指尖在软剑柄上轻轻一敲,“你这颗脑袋就不用要了。”
他的目光如同利刃,紧紧盯着林若念的一举一动,仿佛只要她有一点异动,就会立刻拔出软剑。
林若念心里紧张得厉害,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却还是强装镇定,走到床边。
她看了一眼黑衣首领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红,显然已经有些发炎,再拖延下去,恐怕会引发更严重的感染。
她又看了看丫鬟手里的清水,林若念也没比这丫鬟好到哪里去,同样指尖发颤,却硬扯出个满不在乎的调调凑近瞥了眼伤口,又扫了下丫鬟手里那盆清水,“绷带、针线、止血散、剪子,再捎坛烈酒来。没这些玩意儿,这烂摊子我可收拾不了。”
她心里门儿清:先把这倒霉蛋的伤捯饬明白,才能陪这群活阎王慢慢玩。
小丫鬟偷瞄白衣人,得了首肯后一溜烟跑去取东西。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屋里顿时只剩三道呼吸声,一道昏迷的,一道要命的,还有一道强装淡定的。
林若念林若念垂着脑袋不敢抬眼,目光落在黑衣首领的伤口上,心里头噼里啪啦拨起了算盘:既然这帮人指望她治伤,总不至于立刻要她小命。瑞王和外祖父肯定已经在找她了,她只要撑到救援到来就好。
正琢磨着,丫鬟端着一个木盘回来,里面放着林若念需要的东西。
林若念拿起陶罐往布条上泼了半盏烈酒,刚要俯身处置伤口,就听见那白衣人阴恻恻甩来一句:“磨蹭什么?他要是有个好歹,爷先拿你填井。”
林若念小手一抖,烈酒险些泼在伤口上,要是泼上了人头不得当场落地。
她稳住心神,不再多想,小心翼翼地用沾了烈酒的布条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轻柔却迅速。
酒精刺激着伤口,黑衣首领突然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纤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指尖修剪得整齐圆润,不似寻常男子的粗糙,林若念虽觉异样,却也没敢多琢磨,眼下保住性命才是顶要紧的,只当是这首领养尊处优的缘故。
那白衣人杵在旁边,身子绷得跟拉满的弓弦一般,两道视线死死咬住她每个动作。
连她蘸多少药粉都要眯着眼打量,待她手指无意间掠过首领襟口时,这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活像她要去掏什么绝世大宝贝似的。
林若念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如芒刺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却猜不透这紧张的缘由。
可没过多久,林若念就发现了不对劲,止血药粉已厚厚敷在伤口上,可鲜血还是不断从缝隙中渗出,甚至比之前渗得更凶。
“怎么会这样?” 她心里犯嘀咕,指尖轻轻按压伤口旁边的皮肤,能隐约感觉到一层坚韧却柔软的织物紧紧裹着身体,边缘恰好卡在伤口边缘,像是在用力勒着血管,导致血根本止不住。
她抬眼细看,首领左肩至胸口的衣衫虽已解开,但自胸膛往下仍被深色衣料严密包裹,平整得连呼吸该有的起伏都瞧不见,显得格外僵硬。
怕是里衣缠得太紧,压着伤口了。林若念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扯那人胸前衣襟。
此刻她扮作郎中李岑,满心只想着止血救命,哪管什么男女大防,横竖眼前是个男子,难不成里衣还能绣着鸳鸯?
林若念指尖刚蹭到那粗布衣料,脖颈子陡然一凉。
嚯,一柄软剑已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冰凉的触感带着寒气顺着血脉直往心口钻。
“你那爪子往哪儿伸呢?”白衣人阴恻恻的嗓音贴着耳根炸开,剑锋戏谑地好似要往皮肉陷去,“小爷准你碰他衣带了?活腻味了?”
林若念霎时僵成木偶,举着的右手悬在半空,连喘气都掐着分寸。
抬眼正撞上对方眼底的戾气,嗓音都变了调:“公、公子明鉴,小人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血止不住,小人疑心是里衣勒住了血脉,绝没有别的心思......”
白衣人用剑尖慢条斯理挑起她一缕碎发,杀意稍敛却仍抵着她咽喉:“就你,轮得着你动手?”
忽而朝门外扬声道:“小卉,进来伺候,仔细些。”
那丫鬟连滚带爬凑过来,瞥见林若念颈间寒光,吓得面无人色。
“你,”剑锋倏地收回,白衣人反手用剑柄将她往院外推搡,“跟爷外边儿待着去。”
及至老树下,他懒洋洋倚着树干,软剑在腕间绕成银圈,“记着,你这条命还没这把剑值钱。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个医者,他的衣物轮不到你碰,更轮不到你看。下回再管不住手,我会让你死得连渣都不剩。”
林若念赶紧点头如捣蒜:“小人记下了!绝不敢再犯!”
她面上装得惶恐,心里却直犯嘀咕:这白衣人紧张得也忒离谱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避讳的?莫非……这两人是那种关系?啧,这念头一出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赶紧掐断了这荒唐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