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南方传来的消息渐渐好了起来。
平王与恭王联名上奏,说流民的临时居所已建成大半,过冬的棉衣和粮食也已筹备妥当,不少流民已经开始播种冬小麦,脸上有了笑容。
皇上看了奏报,龙颜大悦,下旨嘉奖了平王与恭王,还让户部再拨些款项,确保流民能安稳过冬。
可边境的消息却越来越紧张。
这日午后,林丞相从宫里回来,脸色带着几分凝重,将林文渊叫到书房,关上门低声交谈。
林若念恰好路过,隐约听到“第一小队重伤”“立功” 等字眼,心里不由得一紧,难道是哥哥出了什么事?
她刚想敲门询问,就见林文渊从书房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若念,你哥哥在边境立了功,他跟着小队追击南约国的将领,不仅将人擒获,还缴获了不少兵器,皇上已经下旨嘉奖了!”
林若念心里一松,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吗?太好了!”
林文渊点点头,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放心吧,你哥哥在边境好得很,等战事平息,就能回来了。”
林若念笑着应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父亲说这些话时,眼神似乎有些闪躲,难道还有什么事没告诉她?
可看着父亲的笑容,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转身回房,把门窗的困扰暂时抛到了脑后。
可没过几日,林若念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母亲苏玉薇最近总是偷偷抹眼泪,父亲也时常在书房里叹气,祖父更是常常站在地图前,盯着边境的位置发呆。
她几次想问,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父母用其他话题岔开。
这日傍晚,林若念想着去给母亲送刚煮好的银耳羹,刚走到母亲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是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若风的伤到底怎么样?那封信里只说轻伤,可我总觉得不对劲,你看你这几日,觉也睡不好。”
母亲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我也担心啊,我托人去问了兵部的人,说若风是为了擒获敌将,被对方的刀划伤了胳膊,同队还有几个将士伤得更重,现在还在昏迷呢。咱们可不能告诉若念,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林若念手里的银耳羹碗落在地上,瓷碗摔得粉碎,银耳羹洒了一地。
她站在门外,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反复回响着母亲的话 —— 哥哥伤得很重,昏迷不醒……
父亲母亲竟然瞒着她,她强忍着眼泪,转身想走,却听到里面传来母亲的呼唤声:“外面怎么了?是不是念念来了?”
林若念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娘亲,是我,我来送银耳羹,不小心把碗摔了。”
说着,她推开门,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苏玉薇看到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女儿的脸色,心里满是紧张,连忙说道:“快别捡了,小心扎到手。锦书,快过来收拾一下。”
林文渊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女儿,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念念,你没事吧?”
林若念摇摇头,走到母亲身边,扶着母亲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没事,就是手滑了。娘亲,我听爹说哥哥在边境立了功,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还等着哥哥回来了。”
她刻意提起林若风,想看看父母的反应。
苏玉薇心里一慌,连忙说道:“你哥哥在边境还有公务,等战事平息了就回来了。你别担心,你哥哥好得很,还在信里说,等回来给你带玛瑙呢。”
林文渊也附和道:“是啊,你祖父也说了,若风在边境表现得很好,皇上很看重他,你就放心吧。”
林若念看着父母刻意掩饰的模样,心里更疼了。
她知道,父母越是这样说,哥哥的情况越是严重,不然怎么瞒着自己。
她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亲,你们也别太担心,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她便以还有草药要整理为由,匆匆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若念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哥哥总是护着她,有人欺负她,哥哥会第一个站出来。
如今哥哥在边境受伤,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连真相都要从父母的对话中偷听,这种无力感让她心里一阵难受。
哭了许久,林若念慢慢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她想要去边境,去看看哥哥,哪怕只是给哥哥送些伤药,照顾他几天也好。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便再也无法遏制。
接下来的几日,林若念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家人的态度。
林若念先是挑了个祖父心情不错的午后,为祖父斟上一杯热茶,轻声说道:“祖父,边境战事吃紧,哥哥他们定然十分辛苦。我学了这些年医术,想着若能去前线当一名军医,既能救治将士,也能顺道看顾哥哥,岂不是两全其美?”
林丞相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摇头:“胡闹。边境烽火连天,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能去的地方,你哥哥身为神机营将士,自有他的职责,你去反而让他分心。在家安心待着,莫要胡思乱想。”
见祖父这里行不通,林若念又去寻父亲。
她扯着林文渊的衣袖,语气放得又软又糯,带着几分恳求:“爹爹,我跟着外祖母和母亲学了这么多年医术,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学以致用吗?如今边境定然极缺大夫,我去了,是真能帮上忙的,也能亲眼看看哥哥。”
林文渊看着女儿殷切的眼神,脸上满是心疼。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劝道:“念念,你的心思爹明白。可边境不是儿戏,那是真刀真枪、会死人的地方。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小命就没了,你让爹爹……你让爹爹怎么活?”
他叹了口气,“爹爹知道你担心哥哥,那是他的使命,而爹爹的使命,就是护你母亲和你平安。”
林若念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父亲那句“小命就没了”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偷听到的只言片语,现在家人的奇怪举动。
她不敢再想下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爹爹,”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您老实告诉我,哥哥他真的只是立功了吗?若是寻常功劳,为何您和祖父都这般避重就轻?”
林文渊神色微变,随即强笑道:“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哥哥自然是立了功被提拔为队伍副将,旨意都下来了,这还能有假?”
“那我要看军报。”林若念寸步不让,“我要亲眼看看哥哥立功的详情。”
“胡闹!”林文渊脸色一沉,“军报乃是机密,岂是你能看的?”
“那让我给哥哥写封信总可以吧?”她退而求其次,声音里带着哀求,“就一封信,问问他的近况。”
林文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念念,边境路途遥远,书信往来不便。等你哥哥安定下来,自然会给你来信的。”
每一个推诿都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看着父亲躲闪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道,不再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