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郁舟没什么心思和女子纠缠,
他只是将视线放在周闻潇身后的阿煦身上,
声线徐徐,夹了些只有他能听懂的意味,
“今日你若不和我走,莫不是不想再见你娘亲了?”
阿煦听到后,明显纠结起来,
他攥着周闻潇的裙摆不肯放手,可又怕自己的任性会害了娘亲,
周闻潇蹲下身子搂住他的小身体,低声在他耳边道,
“阿煦不怕,闻潇小姨会带阿煦见娘亲的,不跟他走,他是个骗子!”
这话一字不落的被谢郁舟听在耳里,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骂骗子!
堂堂帝王胞弟,竟被一个女子当街骂骗子。
简直闻所未闻,
谢郁舟不准备再和周闻潇多说什么,
只背着手在转身离开前,
轻飘飘的对着阿煦说了句,
“那你和她走吧,见不到娘亲可别哭鼻子。”
说罢他直接转身就走,
果不其然,阿煦想都没想就放开周闻潇追了上去,
周闻潇面色一惊,
慌忙追上去时,阿煦已被谢郁舟抱在了怀里。
他挑了挑眉头,
俊朗的面容扬起一丝笑意,
“周小姐还是早早进宫吧,不然风雪越来越大,可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周闻潇面色涨红,
那视线落在她眼里多少有些得意的意味,
不等她开口说话,
谢郁舟就抱着阿煦走出来宫门,
她咬着牙暗骂了一句,
“果然姓谢的都心机深沉!”
身后的桃枝和流萤一齐走上来,
桃枝早已红了眼眶,
她问周闻潇,
“周小姐,刚才那个孩子,可是小姐的孩子?”
周闻潇点点头,眼底流露不甘,
“也不知道那淮阳王会不会照顾好他。”
桃枝眼眶越发红,她一看那男童便觉得面熟,都说男童随母亲,那双眸子简直像极了江稚鱼。
可……
不知为何,桃枝总觉得他还像另一个人。
没能把阿煦抢过来,
周闻潇一路上都心情不佳,以至于进了乾元殿,都觉得这座宫殿死气沉沉的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她被引着走进正殿,
直接低头跪在殿中,向身在高处的那人行礼,
“臣女周闻潇,参见陛下。”
殿内安静的让人心慌,
谢临川侧过身,视线落在周闻潇身上,
低沉的嗓音在殿内响起,
“今日叫周小姐过来,是为了一人。”
周闻潇垂着头,脑子里阿煦的哭声还未散去,
感觉到那束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周闻潇连忙应声,
“臣女敬听陛下吩咐。”
谢临川的脸隐秘在殿内,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孤之前与周小姐说过的话,一直算数,周小姐可随时入宫去宜春殿陪她。”
宜春殿?
周闻潇微微抬起头,面露疑惑,只是出于严谨又急忙低下头,
“臣女谨遵陛下圣意。”
谢临川嗓音依旧低沉,只是隐隐约约夹了些冰寒,
“只是,宫外的东西,包括宫外的人,周小姐还是一个字都不要提起的好。”
周闻潇身后窜出一股凉意,
隐隐约约能猜到皇帝的意思。
她曾受裴桢之托,往宫里送过一只手镯。
虽然做的很隐蔽,江稚鱼也不会对外说,
但不知为何,面对帝王总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虚。
可转念一想,
裴桢才是稚鱼名正言顺的丈夫,皇帝这般霸道独裁,连儿子也不让稚鱼见,
真是好没道理。
心里这般想,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周闻潇无意识攥紧衣摆,忐忑的回答,
“臣女明白陛下的意思。”
走出乾元殿,
周闻潇和一双婢女被文思域引着没走几步便到了宜春殿,
周闻潇细细端看了几眼这离乾元殿咫尺之间的华丽宫殿,
心里十分纳闷,
稚鱼难道同意常居皇宫了?
这疑问一直见到江稚鱼才解开,
江稚鱼呆呆坐在寝殿里的贵妃榻上,看见兰若领着周闻潇和桃枝进来,
黯淡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
她急急走过去拉住周闻潇的手,
“闻潇?你怎么进宫了?”
周闻潇拉着她坐下,
视线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兰若,
直到兰若退出去后,她才告诉江稚鱼,
“是陛下召我进宫的。”
江稚鱼眸色微动,淡淡问道,“他叫你来做什么?”
周闻潇摇摇头,随口道,
“我也不明白,或许……是觉得你在宫里孤单,想让我来陪着你说说话吧。”
江稚鱼面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握着周闻潇的手一言不发。
周闻潇感觉到她周身的沉闷,突然想起在宫门口见到阿煦的事,
她攥紧江稚鱼的掌心,
低声在她耳边说,
“稚鱼,阿煦被淮阳王谢郁舟带走了。”
江稚鱼焦躁不安的心终于被一颗石子搅乱,
但她没想到,谢临川竟会把阿煦交给谢郁舟。
周闻潇见她面色没什么起伏,心下奇怪,
“稚鱼,阿煦被他带走,你不担心吗?”
江稚鱼面色反而松动了一些,
她知道谢郁舟不会伤害阿煦,总比在宫里好一些。
她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周闻潇,
“阿舟不会伤害阿煦的。”
周闻潇蹙了下眉,不知道江稚鱼怎么会信任谢郁舟,
一想到他用计谋对付一个孩童的场景,周闻潇就觉得此人心机深沉,和皇帝一个样。
总之谢郁舟这个人,在她这里没什么好印象。
听完这几日发生的事,
周闻潇感叹了一句,
“看来陛下是不会放你离开了,稚鱼,你做好要在宫里住一辈子的准备了吗?”
“或者说……你准备好要做陛下的妃嫔了吗?”
江稚鱼摇摇头,
隔着窗看着外边阴沉沉的天,闷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与她而言,妃嫔还是正宫皇后都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穿着华丽衣裙,困在这深宫里的囚鸟。
她想到谢临川的那句,
“等你有了我们的孩子,就会忘了他。”
她想起在观音庙时生阿煦的蚀骨疼痛。
也不想再给谢临川生孩子了,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周闻潇见她面色不好,还以为她在想阿煦,
“稚鱼,若有机会我会去淮阳王府代你看看阿煦。”
江稚鱼点点头,哑声道,
“多谢你了闻潇,你本不必掺进这趟浑水里的。”